签下那份租房合同的时候,苏婷心里不是没有过犹豫。
老城区,独栋的旧楼,墙皮斑驳脱落得像得了严重的皮肤病,楼道里光线昏暗,常年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混合着霉味和油烟的气息。
但胜在价格便宜,空间也足够她和另一个素未谋面的室友分摊。
中介是个油滑的年轻人,舌灿莲花:“别看楼旧,位置多方便!
而且安静,绝对安静!
适合你们这种上班族休息。”
安静。
苏婷当时觉得这是个优点。
她刚经历了一场身心俱疲的项目攻坚,迫切需要一个能隔绝都市喧嚣的洞穴来舔舐伤口。
现在,她只想回到过去,给那个点头签字的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所谓的“安静”
,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
这栋楼仿佛被遗弃在时间的缝隙里,除了她和那个几乎感觉不到存在的室友,似乎再没有别的住客。
白天还好,一旦夜幕降临,整栋楼就像沉入了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连野猫的叫声都传不进来。
而她的室友,陈静,更是将这“安静”
挥到了极致。
她们合租一套两室一厅的老式单元,苏婷住朝南的主卧,陈静住朝北的次卧。
两人共用客厅、厨房和卫生间。
但从苏婷搬进来的第一天起,她就几乎没怎么见过陈静的面。
陈静似乎昼伏夜出。
苏婷早上匆匆出门上班时,次卧的门永远紧闭着,悄无声息。
晚上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有时能听到次卧里传来极其轻微的、像是挪动椅子的声音,或者水流声,但一旦她走出自己的房间,外面立刻恢复一片死寂。
偶尔在深夜去卫生间,会看到次卧门缝底下透出一线微弱的光,但等她出来,那光也熄灭了。
她们唯一的交流渠道是微信,内容也仅限于“卫生纸没了”
、“水电费账单你了”
这类最必要、最简短的沟通。
苏婷尝试过出一起吃饭或者周末逛逛的邀请,都石沉大海,或者得到一句冰冷的“不了,谢谢”
。
陈静就像一个生活在套子里的人,或者说,像一个刻意抹除自己存在痕迹的幽灵。
苏婷不是没怀疑过。
她旁敲侧击地问过中介,中介只含糊地说陈静租这里很久了,好像是在家做设计的,性格比较内向。
她也曾在一次交电费时,瞥见过陈静身份证复印件的一角,照片上的女人很年轻,面容清秀,但眼神空洞,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暮气。
一切都透着古怪,但苏婷告诉自己,合租而已,互不打扰最好。
她强迫自己适应这种诡异的宁静。
直到那“声音”
的出现。
那是在她搬进来大概半个月后的一个深夜。
苏婷睡得正沉,突然被一阵极其清晰的声响惊醒。
“咚……咚……咚……”
不是从门外走廊传来,也不是来自楼上楼下——这栋老楼的隔音差得离谱,若真有那样的脚步声,早就该听到了。
这声音,沉闷,规律,带着一种粘滞的质感。
仿佛……有人穿着厚重的、浸了水的棉鞋,在墙壁内部……行走。
一步一步,不紧不慢,沿着某种固定的路线。
苏婷瞬间睡意全无,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耳朵极力捕捉着那声音的来源。
声音似乎是从……共用墙壁的那一侧传来的。
就是她那间次卧和陈静那间次卧之间的那面墙!
“咚……咚……咚……”
脚步声在墙体内持续着,缓慢,坚定,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它沿着墙壁纵向移动,从靠近天花板的位置,慢慢向下,走到靠近地板的地方,停顿片刻,然后又折返,向上……如此循环往复。
像是在……巡逻。
苏婷吓得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冷汗浸湿了睡衣。
她死死地盯着那面在黑暗中只是一个更浓重阴影的墙壁,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什么东西破墙而出。
这他妈是什么?管道的声音?老鼠?还是……陈静在搞什么鬼?
声音持续了大概十几分钟,然后,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
一切又恢复了那令人心慌的死寂。
苏婷睁着眼睛,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