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写字楼的电梯有个铁律:夜班时下行绝不能单独乘坐。
上周新来的实习生小刘不信邪,深夜加班后独自走进了下行电梯。
监控显示电梯在13楼停住开门,他惊恐地对着空走廊尖叫,然后被无形力量拖了出去。
第二天保安老张在监控室回放录像,屏幕里浑身是血的小刘突然转头爬向镜头嘶吼:“下一个就是你!”
午夜零点十七分。
城市巨大的霓虹灯幕墙在远处无声闪烁,像某种深海巨兽冰冷光的鳞片。
光芒透过“宏宇国际中心”
b座27层保安室的落地玻璃,在张磊布满油污的操作台上投下变幻不定的、毫无温度的色彩。
室内没开主灯,只有几十个监控屏幕幽幽地亮着,映着他那张被岁月和夜班熬干了水分的脸。
眼袋沉重地垂着,皱纹如同刀刻,深深嵌进古铜色的皮肤里。
劣质烟草辛辣的气味混合着泡面残羹的油腻味道,凝滞在狭小的空间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粘稠感。
张磊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角挤出一点浑浊的生理性泪水。
他摸出皱巴巴的烟盒,抖出最后一根,叼在干裂的嘴唇间,却没点。
女儿那张苍白瘦弱的小脸又一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透析,排异反应,天文数字的账单……每一笔都像冰冷的铁钩,勾着他早已千疮百孔的神经。
他需要这份夜班保安的工资,需要它带来的微薄却至关重要的夜班补贴。
哪怕这座楼……不太干净。
他烦躁地搓了把脸,目光习惯性地扫过面前密密麻麻的监控屏幕。
大部分区域都沉在死寂的黑暗里,只有应急通道幽绿的指示灯和个别加班隔间透出的惨白冷光,如同鬼火点缀其间。
他熟练地切换着画面,目光最终停留在几个关键节点:空无一人的地下车库入口,灯光惨白得瘆人;堆满废弃纸箱、散着霉味的消防通道楼梯间;还有……电梯。
四部电梯的监控画面并排显示在屏幕上方。
1号梯和3号梯停在1楼待机。
2号梯在17层,显示下行。
4号梯……停在13楼。
那个数字在屏幕上固执地亮着猩红的光。
张磊的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一下。
又是13楼。
这栋号称“甲级智能写字楼”
的宏宇国际中心,偏偏保留了13这个楼层编号。
关于13楼的流言,在他入职第一天,就被那个干瘦如竹竿、眼神躲闪的夜班清洁工老王神秘兮兮地灌进耳朵里。
“张哥,新来的?晚上巡逻,尤其是后半夜,那电梯……”
老王当时压着嗓子,一边用脏兮兮的抹布擦着光可鉴人的不锈钢电梯门框,一边神经质地左右张望,“能不走就不走,非要走,记住咯,下行……千万别一个人坐!
尤其……尤其别在13楼下!”
他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深切的恐惧,“那地方……邪性!
以前……唉,算了算了,你记住就行!”
张磊当时只当是神神叨叨的老迷信,嗤之以鼻。
可这几个月下来,值夜班时经历的怪事,让他心里那点笃定开始动摇。
电梯半夜无缘无故地在空无一人的13楼停靠开门;监控里偶尔捕捉到的、电梯角落一闪而过的模糊白影;还有那种深夜独处时,后颈莫名泛起的、仿佛被冰冷视线舔舐的寒意……
他的目光落在2号梯的监控画面上。
轿厢内部光线冷白,空无一人。
数字显示它正平稳地从17层下降:16…15…14…
突然!
电梯的运行轨迹在14楼和13楼之间诡异地顿了一下。
监控画面里的灯光极其轻微地闪烁了一瞬,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紧接着,下降的度似乎……变慢了?带着一种粘滞的、不情愿的拖沓感。
张磊的心猛地一跳,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眼睛死死盯住那个小小的屏幕。
13楼到了。
“叮——”
清脆的电子提示音在寂静的保安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电梯门缓缓向两侧滑开。
门外,是13楼的前厅。
惨白的应急灯光勉强照亮一小片区域,映出冰冷的大理石地面、光秃秃的墙壁和紧闭的玻璃公司大门。
视野所及,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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