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一个硬壳的、深蓝色封皮的册子。
那封皮的颜色已经黯淡黑,边角磨损得厉害,露出一层灰白的底色,上面没有任何字迹。
就是它!
夏薇的心跳几乎停止。
她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粗糙的封皮,像触碰到一块寒冰。
她用力将它从杂物堆里抽了出来。
车子很沉。
封面硬邦邦的,带着岁月沉淀的厚重感。
她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开启潘多拉魔盒般的决绝,猛地掀开了封面。
内页是黄变脆的纸张,纸张边缘不规则地卷曲着。
上面是用蓝黑色墨水书写的字迹,有些已经褪色变淡,有些则洇染开来,透着一股浓重的年代感。
这显然不是正式的医疗记录,更像是……私人的值班日志或备忘。
前面的字迹潦草,记录着一些琐事:某年某月某日,某某护士迟到;某某医生手术成功;某某病人送来锦旗……翻过几页后,字迹似乎变得凝重起来。
夏薇的手指冰凉,带着细微的颤抖,一页一页地快翻过那些承载着过往岁月的黄纸。
纸张出“哗啦哗啦”
的脆响,在死寂的护士站里显得格外刺耳。
终于,她的动作停在了第七页。
这一页的纸张比其他页似乎更黄、更脆,边缘甚至有些焦痕般的深褐色印记。
页面上方的空白处,用极其浓重、几乎要力透纸背的蓝黑墨水,写着一行触目惊心的字:
“1948年2月16日,夜。
永生不忘之痛。”
下面,是稍小一些、但同样笔力沉重的记录:
“……大雪封城,急诊爆满。
张阿婆,七十二岁,风寒高热,独自来院。
予输液(青霉素、葡萄糖)。
嘱其勿睡,勤看吊瓶。
阿婆年迈体弱,又乏人照料,终是支撑不住,于凌晨三时许……睡去……”
字迹在这里停顿了一下,留下一个墨点洇开的污迹,仿佛记录者当时也陷入了巨大的痛苦和自责。
“……药液输尽,未察!
血回流,凝固……阻塞针管……现时,已……已……”
记录中断了。
大片的空白。
只在最后,用几乎颤抖的笔触,写下:
“……凌晨四时,殁于该座(输液室最内靠墙位)。
面色青紫,手冰冷……吾等之过,万死难赎……自此后,此位……留空……吊瓶续之……以慰……以警……”
记录到此戛然而止。
最后几个字写得异常扭曲,力透纸背,带着一种刻骨铭心的悔恨和绝望。
1948年2月16日!
凌晨四点!
张阿婆!
药尽血凝!
死在了那个座位上!
夏薇只觉得一股寒气从手中的册子上直冲手臂,瞬间冻结了她的血液!
她终于明白了那个“规矩”
的来源!
明白了为什么必须留空!
明白了那吊瓶里的药液是给谁的!
它在“喂”
着那个在1948年那个寒冷的雪夜,因为无人看护而孤独死去的老人!
它在提醒着后来者,永远不要忘记那个用生命换来的惨痛教训!
“啪嗒!”
一滴冰冷的液体砸在黄的纸页上,迅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夏薇这才惊觉自己已是满脸泪水,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就在这时——
“呜……妈妈……冷……”
一声微弱、带着哭腔的童音,像一根冰冷的针,猛地刺破了护士站的死寂!
夏薇浑身剧震!
是那个高烧的男孩!
陈小宇!
她猛地合上那本如同烧红烙铁般的旧日志,胡乱塞回抽屉,甚至来不及上锁,就跌跌撞撞地冲出了护士站!
输液室里,气氛有些不对。
陈小宇的母亲正伏在平车边,焦急地呼唤着儿子的名字。
男孩依旧闭着眼,但身体却在无意识地扭动,小小的眉头紧紧皱着,出断断续续、含糊不清的呓语:“冷……好冷……奶奶……别走……”
夏薇冲到平车边,心电监护仪显示生命体征尚在正常范围,但男孩的体温似乎又有些回升的趋势,小脸烧得通红,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可嘴里却不停地喊着“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