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祭般的紧张和期待,用力掀开了盒盖。
“咔哒。”
一声轻响。
手电光束猛地照进盒子内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没有想象中干涸龟裂的颜料。
没有刺鼻的霉味。
盒子里,整齐地排列着十几支颜料管。
铝制的管身竟然光洁如新,在灯光下反射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管尾的标签虽然老旧,但字迹清晰可辨:钛白、群青、柠檬黄、赭石、熟褐……还有,在最醒目的位置,一支饱满得几乎要爆开的——镉红(cadiureddeep)!
那管红色,饱满得惊人!
管身圆润鼓胀,铝皮紧绷,仿佛里面充满了澎湃的生命力,随时会撑破管壁流淌出来!
它的存在,在这片死寂、腐朽、布满尘埃的空间里,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如此……妖异!
一股难以形容的、带着淡淡甜腥气的奇异香气,从打开的颜料盒里幽幽散出来,钻入鼻腔,瞬间压倒了房间里所有的腐朽气味。
这香气并不难闻,甚至有种诡异的、蛊惑人心的吸引力,但吸入肺里,却让人隐隐感到一丝晕眩。
恐惧如同冰冷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
太不对劲了!
这怎么可能?这么多年了!
这些颜料怎么可能像刚出厂一样新鲜?!
但下一秒,另一种更强烈的渴望——对那管饱满得不可思议的镉红的渴望,如同熊熊烈火,瞬间吞噬了那点微弱的恐惧。
毕业证……前途……老刘失望的眼神……墙角那幅丑陋的半成品……
“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几乎是吼了出来,声音在空旷的画室里激起微弱的回响。
伸手,一把抓住了那管冰冷的、饱满的镉红。
入手沉甸甸的,触感滑腻而冰凉,像握住了一条……活着的、冰冷的蛇。
我猛地站起身,冲到那个蒙着白布的画架前。
灰尘被我的动作带起,在光柱里疯狂飞舞。
我一把扯下那沉重的、积满灰尘的白布!
“噗——”
灰尘如同浓雾般炸开!
我剧烈地咳嗽着,用手胡乱挥开眼前的尘霾。
白布下,是一个空荡荡的木制画架。
画板的位置空着,只有几根固定用的金属夹子,在黑暗中反射着手电筒冰冷的光。
正好!
我迅从随身带来的背包里抽出自己那张未完成的画布,尺寸竟然和画架的夹子完美契合!
我手忙脚乱地将画布固定在画架上,调整好角度。
动作快得像在逃离什么。
顾不上灰尘,也顾不上那诡异的香气。
我拧开那管饱满得惊人的镉红。
铝制的盖子出“啵”
的一声轻响。
一股极其浓郁、极其纯粹的鲜红色颜料,如同粘稠的、散着奇异甜腥气息的血液,瞬间涌了出来!
那红色鲜艳得刺眼,带着一种近乎妖异的光泽,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
我抓起一支同样从盒子里拿出来的、看起来崭新的猪鬃画笔(笔毛竟然也异常柔韧有弹性),毫不犹豫地蘸满了那妖异的鲜红。
笔尖饱蘸着那浓稠得如同活物的红色,带着一种近乎灼热的触感(尽管颜料本身是冰凉的),重重地落在画布上那片灰褐色的混沌背景之上!
“唰——”
笔触划过亚麻画布粗糙的表面,出清晰而粘滞的声响。
奇迹生了。
不,那不是奇迹。
是妖异。
那抹浓稠的鲜红,在接触到画布的瞬间,仿佛拥有了自己的生命!
它不再仅仅是被画笔拖曳的被动颜料。
它如同一条苏醒的、饥渴的红色溪流,带着一种贪婪的、迫不及待的势头,顺着画布的纹理和笔触的方向,自行流淌、扩散、渗透!
我几乎不需要用力!
画笔只是轻轻引导,那红色便如同活物般奔涌向前,在灰暗混沌的底色上肆意蔓延!
它覆盖掉那些犹豫不决的笔触,吞噬掉那些黯淡的色彩,所过之处,留下的是饱满、艳丽、甚至带着一种诡异“呼吸感”
的鲜红区域!
色彩的饱和度和明度之高,远我使用过的任何颜料!
仿佛它不是被涂抹上去的,而是画布本身在……流血!
一种难以言喻的亢奋感瞬间攫住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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