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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诚转身就跑,后背撞到档案柜,上面的档案盒噼里啪啦掉下来,砸在老郑身上。
他趁机冲到门口,却被门槛绊了一下,摔在走廊里,手里的打火机飞了出去,落在水磨石地面上,出清脆的响声。
老郑追出来,揪住他的衣领把他往墙上撞。
张诚的后脑勺磕在砖墙上,疼得眼冒金星,恍惚间看见走廊尽头站着个穿蓝布衫的姑娘,正举着验收单对着老郑,单子上的“冤”
字变得鲜红,像在滴血。
“是你放的火,”
姑娘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带着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你想掩盖私吞拆迁款的事,怕周慧报上去,就推她撞在柜子上……”
老郑的动作僵住了,眼睛瞪得滚圆,像是看见什么恐怖的东西。
他突然松开手,抱着头蹲在地上尖叫:“不是我!
是她自己摔的!
或是意外!”
张诚趁机爬起来,抓起桌上的电话想报警,却现电话线被扯断了,断头处缠着根焦黑的线,像被火烧过。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打在走廊的窗户上,出“哗哗”
的响。
张诚看见老郑的影子在墙上扭曲着,旁边多了个模糊的影子,穿着蓝布衫,手里举着打火机,火苗“噌”
地窜起来,映得墙上的影子像团燃烧的火。
老郑突然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抽搐起来,嘴里不停念叨着:“别烧我……我错了……玉兰……”
张诚冲到楼梯口往下跑,身后传来纸张燃烧的噼啪声,还有老郑凄厉的哭喊,混合着个姑娘的叹息,轻得像风吹过旧书页。
他跑到一楼时,老李正站在值班室门口,手里的搪瓷杯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片。
“火……火!”
老李指着顶楼的方向,声音颤。
张诚抬头,看见七楼的窗户里冒出黑烟,火苗舔着玻璃,在雨夜里映出橘红色的光,像朵盛开的玉兰花。
消防车和警车来的时候,老郑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蜷缩在7-3档案柜旁边,手里攥着半张焦黑的验收单,上面的“o73”
还能看清。
特藏部的大部分档案都被烧毁了,只有张诚捡出来的那三张验收单完好无损,摊在湿漉漉的地上,上面的“冤”
字渐渐淡去,变成了普通的墨迹。
后来警察在老郑的住处搜出了本日记,里面记录了1997年的事:他和几个拆迁队员私吞了三户人家的补偿款,周慧现后要去举报,争执时他失手把周慧推撞在档案柜上。
为了掩盖罪行,他当晚放火烧了棚户区,伪造了意外现场,又把周慧的尸体藏在档案柜后面,用砖封了起来。
张诚请了一周的假,回档案馆时,特藏部正在重建,七楼的走廊里飘着新油漆的味道,盖过了旧纸张和樟脑丸的气息。
老李给他泡了杯新茶,说:“那天晚上,我看见七楼有个穿蓝布衫的姑娘往下走,手里抱着摞档案,走到三楼就不见了。”
张诚没说话,只是摸了摸口袋里的铜打火机——消防队清理现场时,他偷偷捡回来的,外壳的玉兰花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新整理好的1997年城建档案里,多了三份编号为o71、o72、o73的验收单,审核人签名处,是清秀的“周慧”
两个字,下面的日期清晰可见:1997o815。
归档日那天,张诚在电脑里录入最后一条信息时,屏幕突然闪了一下,弹出个对话框,上面只有一行字:“谢谢。”
他抬头看向窗外,天空蓝得像块透明的玻璃,风从新换的玻璃窗外吹进来,带着股淡淡的玉兰花香,像极了老档案里夹着的干花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