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又奇异地穿透了呼啸的风声和纸钱的沙沙声,清晰地砸在我的耳膜上:
“陈家洼……陈老倔的孙子?”
他顿了一下,那只浑浊的右眼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捕捉的波动,“哼……陈老倔那点三脚猫的驱邪血,倒是没白流……临了临了,还知道给你这独苗留个后手……把你送到我这荒坟岗子来……”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
他认识爷爷!
他叫我爷爷“陈老倔”
!
爷爷确实有个不为人知的诨号叫“老倔头”
!
而且……他提到了爷爷的血符!
他怎么会知道?!
巨大的震惊甚至暂时压过了恐惧,我张着嘴,喉咙里出嗬嗬的抽气声,却一个字也问不出来。
老头浑浊的独眼,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从我脸上缓缓刮过,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极其隐晦的、仿佛看到什么麻烦东西的厌烦。
他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下撇了一下,扯出一道深刻的、刻薄的皱纹。
“胡三姑那疯婆子养的纸人崽子?”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嘶哑中透出浓烈的不屑和一种居高临下的轻蔑,“就凭她那点从死人堆里扒拉出来的、不入流的微末道行,也敢动我柳七爷指名要保的人?”
柳七爷?!
这个名号像一道无声的惊雷,狠狠劈在我的意识里!
柳……七爷?这称呼……带着一种浓重的、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古老气息!
民间传说里,那些修炼有成的精怪仙家,常被尊称为“爷”
!
我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瞬间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眼前这个裹着破棉袄、散着腐朽气息的独眼老头……他……他不是人?!
自称“柳七爷”
的老头似乎完全不在意我内心的滔天巨浪。
他那浑浊的独眼依旧死死地盯着我,目光锐利得像是要将我的灵魂都刺穿。
他那只一直藏在破旧黑棉袄袖筒里的右手,极其缓慢地、如同生锈的机械般,抬了起来。
那是一只怎样的手啊!
枯瘦!
如同鹰爪!
皮肤是死树皮般的酱褐色,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深刻的裂口和老茧。
指甲又厚又长,边缘破裂,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黄色,里面嵌满了黑泥。
每一根指节都异常粗大,扭曲变形,仿佛曾被巨大的力量反复折断又强行接续过。
这只枯爪般的手,带着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直直地伸向我。
“小崽子,”
柳七爷那砂纸摩擦般的声音再次响起,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分量,砸在我的心上,“想活命?”
他那只浑浊的独眼死死锁住我的眼睛,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寒。
“磕头!”
“叫师父!”
“咚!”
没有任何犹豫!
求生的本能如同被压抑到极限的火山,在“活命”
两个字砸下的瞬间轰然爆!
我的身体比意识更快一步做出了反应!
膝盖像是失去了所有支撑,重重地砸在冰冷坚硬、铺满纸钱的地面上!
刺骨的寒意和碎石硌骨的疼痛瞬间传来,但我浑然不觉!
额头,带着全身的力气和一种近乎绝望的虔诚,狠狠撞向地面!
冰冷的泥土混杂着粗糙的纸钱碎片,硌在额头的皮肤上,生疼。
但我不管不顾,仿佛只有这最原始的、最卑微的叩拜,才能抓住那唯一的救命稻草。
“师父!”
我用尽胸腔里所有的气息,嘶哑地、带着哭腔和一种濒死的决绝,喊了出来!
声音在空旷死寂的荒野上显得异常单薄,却被呼啸的寒风瞬间撕碎。
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地面,粗糙的砂石和纸屑嵌入皮肤,带来细微的刺痛。
我紧闭着眼睛,身体因为寒冷和极度的紧张而筛糠般抖动着。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几乎要破膛而出。
世界一片黑暗,只剩下耳边呼啸的风声和自己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
时间仿佛凝固了。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柳七爷……他会回应吗?他会收下我这个几乎吓破了胆、走投无路的废物吗?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等待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