棵百年老树。
他的手指在空气中摩挲,眼神已经穿透了粗糙的树皮,在脑中飞快地盘算着这木料的纹理、密度、有无虫蛀……
是能做传世的家具,还是只能劈了当柴烧。
“你是何物?”
姜白问。
“吾乃东厨司命,人间灶火之神!”
灶王爷强撑着神只的威严,傲然回应。
姜白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评价街边的一块破石头。
“不对。”
他伸出一根手指,隔空点了点灶王爷脚下的火莲。
“你身上的火,驳杂不纯,混了太多人间的油烟气和贪婪念头,连我之前收的一缕‘灶火’边角料都不如。”
他指的是林婉姝献上的那缕执念之火。
“你的神躯,更是个空壳子。”
姜白的目光从灶王爷的头顶扫到脚底,仿佛无形的手术刀,将其精准地剖析。
“全靠着日渐稀薄的香火愿力勉强维持,内里早就腐朽不堪。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姜白每说一句,灶王爷身上的神光就黯淡一分。
他脸上的怒容,也迅变成了无法掩饰的惊骇。
这个凡人……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一眼看穿自己的本源!
自己的虚实!
“既然来了,就验验成色吧。”
姜白举起了手中的山河印。
“看看你这块料,够不够资格入我的库。”
他对着灶王爷,隔空虚按。
“嗡——”
玉印之上,那条盘绕的玉龙仿佛活了过来,龙目之中金光一闪。
灶王爷只觉得一股浩瀚无比、仿佛能称量山河万物的恐怖意志当头压下。
在这股意志面前,他那点所谓的神只威严,就像是纸糊的灯笼,瞬间被吹得千疮百孔。
他的神躯、他的神火、他数百年的香火愿力……
都被这股意志彻底洞穿、解析、估价。
他惊恐地看着那方玉印,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一息。
两息。
三息……
什么都没有生。
玉印的光芒敛去,灶王爷身上,没有出现任何印记。
“连次品都算不上。”
姜白收回玉印,彻底失去了兴趣,就像随手扔掉了一块无法加工的废料。
他甚至懒得再看那呆若木鸡的灶王爷一眼,转头对刘根吩咐道:
“巷子口脏了。”
“去,舀一勺锅底的粥倒在门口。”
下一刻,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如九天惊雷,在灶王爷的神魂中炸响。
“就当是……打叫花子了。”
此言一出,天地间仿佛都安静了一瞬。
风停了,石狮子的咆哮也卡在了喉咙里。
灶王爷的神躯剧烈地闪烁起来,脸上血色尽褪,那双贪婪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无尽的屈辱与荒诞。
神。
一位受万家供奉的神。
被人当成了……叫花子。
用一勺……残羹剩饭来打。
刘根端着那碗能让凡米变仙粮的粥,看看自家老板,又看看巷口那个快要崩溃的神,手里的勺子,举起,又放下,只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为难过。
这勺粥,到底是舀,还是不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