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炉?”
饕餮鬼王山峦般的魂体骤然僵直。
它腹部那张曾吞噬万物的巨口,此刻被一尊凭空出现的石狮子死死咬住。
本源之力化作决堤的洪流,被对方贪婪地汲取。
它能清晰感知到,自己的魂体正在前所未有地稀薄、脆弱。
这是它诞生以来,第一次在“吞噬”
的领域,败得如此彻底。
然而,这一切的恐惧,都远不及姜白那句轻描淡写的话。
他不是要杀自己。
他要……拆了自己。
“不……你不能……”
饕餮鬼王出源自魂魄深处的嘶吼,试图切断神通。
可那石狮子是长在它嘴里的附骨之蛆,越是挣扎,咬合得越紧。
长街的另一端,其余几位鬼王早已没了看戏的心思。
画皮被剥。
伶王被卸妆。
现在轮到了饕餮。
这个活人,不是待宰的羔羊,他是个屠夫!
一个专门处理他们这种“顶级食材”
的屠夫!
手持哭丧棒的无常鬼王,死死盯着自己那根布满裂纹的法器,又看了一眼大快朵颐的石狮子,眼神彻底变了。
它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王。
它是一个撞见了天敌的猎物。
它动了。
没有一句狠话,没有半分迟疑,转身就跑!
魂体化作一道贴地疾掠的黑烟,疯狂冲向枉死城的出口。
判官法旨?同伴情谊?
在魂飞魄散的死亡阴影下,一文不值。
然而,黑烟仅仅窜出十丈。
“嗡——”
一声清越的铃响,自姜白腰间的木箱侧面荡开。
那串新得的“惊魂铃”
,无风自动。
无常鬼王所化的黑烟,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攥住,从极飞掠中被硬生生扯出,重新凝聚成狼狈的形体。
它踉跄着摔倒在地,魂体明灭不定,脸上只剩下骇然。
它动不了了。
不是身体被禁锢。
是它的“魂”
,被那道铃声钉死了。
一根看不见的线穿透了它的魂魄,线的另一端,就系在那串风铃上。
只要对方一个念头,它的魂魄便会当场碎裂。
姜白甚至没有回头看它。
他只是觉得这只鬼太吵,随手摇了下铃铛,让他安静点。
他迈开脚步,走向仍在与石狮子角力的饕餮鬼王。
石狮子似乎吃饱了。
它松开嘴,打了个响亮的、满是碎石摩擦声的饱嗝,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姜白脚边。
身形一缩,变回那个巴掌大的纸雕,自己跳回了姜白腰间的皮囊里。
饕餮鬼王终于脱困。
它庞大的身躯已缩水了三分之一,气息萎靡到了极点。
它看着一步步走近的姜白,眼中再无凶戾,只剩下最纯粹的哀求。
“上仙!
上仙饶命!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愿献出枉死城所有珍藏,只求上仙饶我一命!”
那山峦般的魂体,竟真的试图跪下,姿态卑微入骨。
姜白在它面前停下。
他没有理会那卑微的求饶,而是从箱中,取出了那柄通体漆黑的戒尺。
他像个经验老到的匠人,用戒尺对着饕餮鬼王那巨大的肚子,仔细勘验。
“长三丈,宽一丈七,空间褶皱三十六层,容量尚可。”
他又用戒尺的尺身,在饕餮的肚皮上轻轻敲击。
“咚……咚……”
回声沉闷,带着一丝空旷。
“内壁怨气固结于第七、第十九层,影响‘炉火’传导,需清理。
空间结构无暗伤,勉强能用。”
他自言自语地评价着。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无形的刻刀,在饕餮鬼王的神魂上凌迟。
它听懂了。
对方这是在验货。
“不!
求求你!
我的‘饕餮袋’与我本源相连,你拿走了它,我……我会死的!”
饕餮鬼王彻底崩溃,哭嚎声里满是绝望。
“哦。”
姜白应了一声,然后,举起了戒尺。
他没有注入任何法力,只用那漆黑的尺尖,在饕餮鬼王巨大的肚皮上,画下了一个圈。
尺尖划过,不见伤痕。
只有一道肉眼难辨的,由“规矩”
构成的虚线。
“定此物,名曰‘熔炉’。”
他开口,声音不大,却如天宪敕令。
“自此刻起,脱离本体,自成一器。”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画下的那个圈,骤然亮起!
饕餮鬼王出一声不似生灵能出的凄厉惨叫。
它眼睁睁看着,自己那引以为傲的本命神通,正沿着那道光的虚线,从自己的身体里,被硬生生地“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