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宿玉衡脸上轻松的表情就忽然一收,又变得紧张起来。
宁致远察觉宿玉衡的变化,微转眼眸,却没说什么,只安抚性地轻按了下宿玉衡的肩膀,便带着两个小朋友上车。
九游刚坐到座位上就挂起了自认完美的微笑,软声软气地对着宿玉衡叫唤两声,发出友善信号,却没冒然靠近宿玉衡,很体贴地给宿玉衡腾出一点适应的空间。
宿玉衡见九游态度依旧,亲昵有度,宁致远偶尔关注,却没有提出任何不满,甚至哼着歌,他心中再次涌起的紧张感缓慢褪去些许,绷着的四肢终于放松了点,掩在睫毛下的眼眸却隐约有些明灭不定。
直到面包车驶上高速公路,他才在宁致远老司机般平缓的车技中,忍不住打个哈欠,似乎有些困。
只是即便这样,他还是很克制地没有闭上眼直接睡,而是瞪大双眼试图表现出自己很期待到新家的、且没有把宁致远当司机的积极态度。
偶尔他还偷瞟一眼九游,却又次次在九游回望过去前,就匆匆收起好奇的目光。
从九游的视角看去,便是一个穿着大号衣服的小宝贝正襟危坐地端在座背上,正一脸苦大仇深地瞪着眼,时不时还眼珠子滴溜转觑自己,简直可爱坏了。
他忍不住在心中和988炫耀:“你看,衡崽看起来还是很喜欢我的,刚才也摸了我。他肯定就不觉得我又丑又油。”
988:“……我也没嫌弃你的意思,我只是在提醒你。良药苦口,忠言逆耳。”
九游闻言暗自瘪了瘪嘴,小声嘀咕:“还良药苦口,垃圾药也苦口呢,大部分药都苦口。你这简直就是危言耸听。”
988无话可说,反正每一次他都狡辩不过九游,再来几句,只会被绕得晕头转向,结局还是认输。
于是在短暂的沉默后,他无奈地妥协了:“好,那就算是我对不起你。但是……”
他说到一半,九游就很无赖地打断他:“什么叫算是。你知道你这样做对我脆弱幼小的心灵有多么大的伤害吗?比你台子上那颗西瓜还大。”
988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把西瓜往旁边一拍,道:“放冰箱里,送你了,行了吧。”
九游立刻眉开眼笑:“欸,好嘞。这多不好意思啊。那你去忙吧。和我辩论多耽误你事啊。你辨又辨不赢、论又论不过的,不是找不自在受吗?看这闹的。”
988,988又沉默了。
他就知道九游这小鳖孙为了不听几句唠叨啥都胡咧咧得出来,自己当惯了傻子,还要把他也当傻子整。
算了,这玩意儿虽然有时候冲动,但脑子也算有,不多嘴就不多嘴吧。
如是想着,一直不放心下线的988终于骂骂咧咧又窝窝囊囊地离开了。
九游听到离线提示音响起才呼出口气,侧趴在座椅上,用柔软的座背挤压仍旧在突突作痛的太阳穴,暗道嗜睡症加上低血糖真的要命,掉血太快,这被988知道了指定又是好一顿说教。
他可受不了。
如是想着,他努力地转动视线抵抗睡意,就瞅见宿玉衡正艰难地维持着身形,脑袋却已经开始一点一点。
他连忙翘着伤腿往那边挪,并伸长脖子,正好接住差点栽下去的宿玉衡。
但是这个姿势让他脆弱的后脖子暴露了出来。
被宿玉衡坚硬如钢铁的额头一撞,他差点洒泪当场,舌头一吐,心中嗷嗷直叫:“完了完了,是不是落枕了,已经有些直不起来了。还在脖子上吗?”
宿玉衡被九游悲伤的心声险而又险地拉回理智,立刻睁眼,就发现自己趴在九游的脖子上睡得正酣。
他赶紧收回揪着九游绒毛的手,小心翼翼地替九游摆正脑袋,便听九游长舒口气,道:“还好还好,还在脖子上。”
费尽心思想留下好印象的宿玉衡:“……”
尴尬又惭愧,羞赧且后悔。
但一直暗戳戳看戏的宁致远并没给他过度自责的时间,刹车一踩,就转头道:“到家了。都下车吧,两位小朋友。”
他说着解开安全带,从后备箱抱下折叠婴儿车,边打开九游那边的车门,边道:“我点了外卖,一会应该就到了,正好洗完澡就吃个晚饭,完美。”
赞叹完自己如何机智,他透过车门看见另一边的宿玉衡正看着自己,不由地以拳抵嘴,委婉地解释道:“咳咳,现在时间太晚了,自己做不太方便。”
九游听此忍不住一言难尽地看了宁致远一眼,心说真的不是你厨艺太烂,怕毁形象才点的外卖吗?
宁致远转头就避开九游看穿一切的眼神,当看不见。
然后他关上车门,正要转身接宿玉衡下车,就见宿玉衡已经自力更生地从另一边爬了下来,还抬手很专注仔细地擦了擦自己坐过的位置,确认不染纤尘,才关上车门。
宁致远默默地收回了迈出去的腿,转而拉住婴儿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