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老汉陆运粮
他猛地转身,走进指挥部帐篷,他不能再仅仅请求调配仪器,而是要在报告中着重强调了因测量标准不统一,导致的工程性风险和巨大的人力资源空耗。
“……若因测量基准不一,致全渠水系无法贯通,则百万民工汗水恐将东流。
眼下数千劳力困于现场,进退维谷。
非但我县工程受阻,更将连锁拖累下游诸县进度。
情势已非一县一器之困,实关乎整个区域会战之成败。
恳请陈书记洞察,或协调高精度仪器,或指示应急良策,以解燃眉之急。”
冯大勇将写好的报告仔细封好,盖上指挥部的红印,递到通信员手中。
“小赵,你立刻出发,去专区。
告诉专区的同志,这是桃源段的紧急军报,务必、立刻呈送京州,交到陈书记手上。”
通信员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指挥部角落里那台老旧的摇把式电话机。
冯大勇立刻捕捉到了这个眼神。
“别指望那玩意儿。”冯大勇指着电话,语气里带着无奈,
“我试过了,从咱们这儿要通专区,得先经县总机,再转市里,层层绕接,光是等接通就得小半天。
就算侥幸接上了,里面杂音比人声还大,喊破嗓子也说不清这水平仪怎么坏的、渠道坡降要求是多少,万一中间哪个环节断了线,更是叫天不应。”
冯大勇重重拍了一下小赵的肩膀:“现在,只有这白纸黑字的报告,能把咱们的难处原原本本地摆在陈书记面前。
你,就是咱们工地现在最快的‘无线电’,记住,路上不许耽搁。”
冯大勇走出闷热的帐篷,望着小赵远去的背影消失在尘土中,又回头看向这片陷入停滞的工地。
心中的焦灼如同这七月的烈日,炙烤着他的五脏六腑。
工地的停滞,压在每个人心头。
日头依旧毒辣,但比天气更让人煎熬的,是那股子有力无处使的憋闷。
技术员们围着那堆“废铁”愁眉不展,干部们急得嘴角起泡,来回踱步。
乡亲们三三两两地聚在窝棚的阴凉里,或蹲或坐,眼神里充满了对工期的担忧。
在这片沉闷压抑的气氛中,老河工陆运粮显得格外安静。
他独自一人蹲在刚刚挖出雏形的渠帮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浑浊却锐利的眼睛,久久凝视着脚下这片需要被“驯服”的土地。
他这张被风霜刻满沟壑的脸,在烟雾中显得格外凝重。
冯指挥和技术员们的焦急,他看在眼里;
这工程的重要性,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当年在老家,他也是靠着看水势、修田埂的本事,在十里八乡赢得过“土专家”的名声。
“没那洋匣子,这渠就真开不了膛了?”
他在心里默默念叨着,目光从干涸的渠底,移向了不远处民工们临时搭建、用来做饭和洗漱的窝棚区。
就在这时,他看见自家老婆子正端着一个黑漆木盆,从临时蓄水坑里打水。
那木盆有些年头,边缘并不平整,可无论她如何端持,盆里的水面,总是晃晃悠悠、最终又归于一片令人心安的平整。
第620章老汉陆运粮
“水面……总是平的……”
陆运粮叼着烟袋的嘴微微张开,一道灵光,如旱地惊雷,猛地劈开了他脑中的混沌。
他死死盯着那盆水,似要从这平静的水面上,看出治水的真谛来。
“对嘞,对嘞,就是这个理!”陆运粮猛地一拍大腿,豁然起身,连烟袋锅子磕在鞋底崩出几点火星子都顾不上,抬脚就往蓄水区快步走去。
他老婆子正端着那个厚重的黑漆木盆,刚打了半盆水,准备淘米做饭。
眼见自家老头子风风火火地冲过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手里的盆。
“你这老家伙,抽哪门子疯?青天白日的,吓人一跳!”陆庄氏嗔怪道,下意识地把盆往怀里收了收。
陆运粮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指着那盆水道:“快,快把这盆给我,装满水,有大用场。”
“啥大用场?我这等着淘米下锅呢!
三千人的饭食,耽误了你负责?”陆庄氏瞬间不乐意,这盆可是她从家里带出来的要紧家什。
“哎呀,妇道人家,眼光浅。
现在是淘米要紧,还是给这大渠找‘平水’要紧?”
陆运粮急得直跺脚,也顾不上多说,几乎是“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