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他忽然拍了拍我手腕,“现在看看,是谁被拦在门外了?”
正说着,头等舱前排传来椅套摩擦的窸窣声。
穿阿玛尼西装的男人被两名安保架着胳膊起身,鳄鱼皮公文包“啪”
地掉在过道,里面滚出几包用锡箔纸裹着的东西,散出刺鼻的化学香精味。
“你们无权扣我!”
男人挣动着吼道,“这批是法国庄园的限量款,有报关单——”
“报关单上写的是雪松精油,”
我扬了扬手里的检测报告,纸页边缘被指腹捏出褶皱,“但我们的质谱仪显示,里面掺了三种违禁抑菌剂,浓度是华国标准的四十七倍。”
男人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一派胡言,你们那破标准谁承认?不过是自己封的规矩!”
我没接话,指尖已经摸到制服口袋里的香料贸易公约。
书页在气流中轻轻颤动,忽然停在第28页。
最新修订版的宋体字在阳光下泛着哑光,“华国香氛抑菌标准(gbt-2o25)”
被加粗的黑体字框住,旁边还附着一行小字:新增国际通用检测方法参考项。
“林老板您看,”
我把书脊往他那边倾了倾,声音里的笑意藏不住,“这可不是自己封的。”
沉香木书签在掌心渐渐温热,十年前布鲁塞尔的冷雨仿佛还打在记忆里。
那时我攥着湿透的检测报告,在展会外的梧桐树下给林老板打电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们说我们的沉香里有霉菌,可明明是他们的检测方法有问题……”
电话那头的老人沉默了很久,只说:“等你回来,我给你刻枚云纹书签,云散了就晴天了。”
男人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挣脱开安保的手,指着我鼻尖骂道:“你们华国人懂什么!
法国庄园的调香师用的都是百年秘方,轮得到你们这些用古法酿酒似的落后工艺来指手画脚?”
我把检测报告往他面前一递,纸张边角的褶皱被气流吹得簌簌响:“百年秘方里,会加邻苯基苯酚吗?这种早在2o19年就被欧盟列为b类致癌物的东西,您说该算在哪个世纪的规矩里?”
林老板忽然从座位上站起来,沉香木书签从他袖口滑出来,在过道地毯上转了半圈。
“先生去过马赛港的香料博物馆吗?”
他弯腰捡书签时,后腰的西装褶皱里露出半截旧照片,是十年前在布鲁塞尔海关被扣留的沉香木堆,“那里至今摆着1897年的英国药典,写着‘华国肉桂含不明抑菌成分,禁止入药’。”
男人嗤笑一声:“老东西,那又怎样?”
“不怎样。”
林老板把书签塞进我手里,云纹在光线下亮得刺眼,“只是想告诉您,当年他们说我们的成分不明,如今我们的标准成了国际参照。
就像这书签上的云纹,十年前是被雨打湿的泪痕,现在——”
他忽然提高声音,舱内的寂静里浮起檀香般的底气,“是盖在公约上的章!”
穿阿玛尼的男人突然泄了气,被安保架着往外走时,鳄鱼皮公文包的锁扣还在咔嗒作响。
我摸着书签上被林老板体温焐热的纹路,忽然现云纹的末端藏着个极小的“华”
字,是当年他在布鲁塞尔的雨夜里,用指甲一点点刻上去的。
此刻舷窗外的云正被阳光熔成金河,那个男人的咒骂声越来越远。
林老板忽然笑出声:“汪董事长,当年你在布鲁塞尔淋的雨,现在都变成给咱们标准盖章的印泥了。”
我摩挲着书签上被岁月磨得光滑的云纹,忽然明白那不是云,是浪——十年前困住我们的浪,如今正托着华国香料的船,稳稳驶向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