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院门受损,窗棂焦黑,空气中弥漫着难以消散的焦糊味,显然暂时无法安心居住了。
谢薇依偎在廖奎怀里,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沉稳心跳,混乱恐惧的心绪渐渐平复了一些。她抬起头,看着廖奎在夜色中依旧坚毅的侧脸,轻声提议道:“奎哥,这里不能住了……太危险了。我们……我们先去农科院招待所暂住吧?我之前给你交的三个月的房租,还没到期。”
那是廖奎刚来省城时,谢薇利用工作便利为他安排的落脚点,后来因为购买了小院便空置了。没想到,此刻竟成了他们唯一的退路。
廖奎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好。”
眼下,没有比那里更合适的选择了。既能暂时避开张伟可能的再次骚扰,也能依托农科院的环境,获得一定程度上的隐形保护(毕竟他还是刚结业的优秀学员),同时方便接收工作分配的消息。
两人没有耽搁,趁着夜色,迅速行动起来。廖奎从系统空间取出一些干净的布,将烧焦的门窗残骸简单遮盖了一下,至少从外面看不出明显的焚烧痕迹。谢薇则强打精神,回到屋内,将“三转一响”等贵重物品,以及剩余的现金、重要票证、父母留下的首饰匣和军功章等所有不能有任何闪失的东西,统统收进了【幸福小屋】的储物区。系统空间百倍扩容后,容纳这些物品绰绰有余。
做完这一切,天边已经泛起了淡淡的鱼肚白。廖奎和谢薇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充满焦糊味的狼藉小院,锁上(虽然锁头也有些烫伤)了那扇饱经摧残的院门,提着简单的行李,悄然离开了桂花胡同,融入了省城清冷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中。
他们的背影,在空旷的街道上被拉得很长,带着一种刚刚安家便被连根拔起的凄凉与漂泊无依。省城的风云,从未止息,反而以更加直接和残酷的方式,卷向他们这对相依为命的年轻夫妻。
农科院的招待所房间狭小而逼仄,只有一张硬板床,一张掉漆的木桌和两把椅子,空气中弥漫着陈旧布料和消毒水混合的气味。与桂花胡同那虽然简朴却充满生机的小院相比,这里更像一个临时的囚笼,处处透着临时和将就。
昨晚的惊魂与奔波,加上连日来的心力交瘁,让谢薇几乎是沾床就昏睡过去,但睡眠极浅,梦里尽是燃烧的火焰和父母模糊而痛苦的面容。天刚蒙蒙亮,她便醒了,或者说,是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疲惫让她无法再安睡。
廖奎比她醒得更早,正站在窗前,透过糊着旧报纸的玻璃缝隙,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他的背影挺拔依旧,却仿佛承载了超越年龄的沉重。听到床板的响动,他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醒了?再睡会儿吧,还早。”
谢薇摇了摇头,撑着坐起身,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睡不着了。奎哥,我……我出去买点早饭吧。”她需要做点什么,哪怕是最简单的事情,来驱散心头那无所适从的空茫和窒息感。
廖奎看了看她苍白的脸色,本想阻止,但想到让她活动一下或许比闷在房间里更好,便点了点头。“小心点,别走远,就在附近买。”他叮嘱道,将一些零钱和粮票递给她。
“嗯。”谢薇接过钱票,整理了一下略显褶皱的衣裳,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房门。
清晨的省城,空气清冷而潮湿。街道上已经有了稀疏的行人,大多是赶早班的工人和拎着菜篮子的居民。招待所对面不远处的街角,有一个公用的阅报栏,几份当日的和省报、市报整齐地夹在玻璃后面,已经有零星的早起者站在那里浏览。
谢薇原本只是想匆匆走过,目光无意中扫过报栏,脚步却猛地顿住了。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或者说是一种血缘相连的悸动,让她的心脏骤然收紧。她鬼使神差地改变了方向,朝着报栏走去。
阅报栏前站着两位戴着眼镜、干部模样的人,正低声交谈着,手指偶尔点在报纸的某个版面上。谢薇没有在意他们,她的目光像是被磁石吸引,径直落在了省报第二版右下角,一个极不显眼的位置。
那里有一则框起来的、字体比正文小一号的简短通知。标题是几个冰冷的宋体字——《关于对谢广安等同志的处理决定》。
“谢广安”三个字,像三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了谢薇的眼底!
她的呼吸瞬间停滞,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冻结。周围的一切声音——行人的脚步声、远处的车铃声、那两位干部的低声交谈——都像潮水般迅速退去,世界只剩下那几行冰冷刺骨的文字。
她几乎是扑到报栏前,双手下意识地扶住冰凉的玻璃框,指甲因用力而泛白,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短短几行字,逐字逐句地读着,生怕漏掉一个符号:
“……经查,原省军区谢广安、王振邦、李国华等六名同志,犯有严重错误……经组织研究决定,撤销其党内一切职务及行政职务……即日起,下放至北大荒农场,进行劳动改造,以观后效……”
通知措辞严谨而冷酷,没有提及任何具体错误内容,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