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平静地看向父母:“爸,妈,有件事,我想跟你们说一下。”
她的语气太过正式,让谢广安也从文件上抬起了头,萧雅姿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些。
“什么事?说吧。”谢广安沉声道。
“我……我谈了个对象。”谢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什么?”萧雅姿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期待,“是你们农科院的同事?还是哪个领导家的孩子?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谢薇摇了摇头,直视着母亲的眼睛:“不是。他叫廖奎,是
“廖奎?”萧雅姿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字,眉头迅速蹙起,“培训班学员?农村来的?”她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谢广安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放下手中的文件,目光锐利地看向女儿:“怎么回事?说清楚。”
“就是他。”谢薇豁出去了,她甚至抬了抬手腕,露出那块劳力士手表,“这块表,还有那个钻石发夹,都是他送给我的。我们……我们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
“胡闹!”萧雅姿猛地提高了声音,脸上因为惊怒而泛红,“谢薇!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一个农村来的培训班学员?他是什么成分?家里什么情况?你了解吗?你就敢……就敢收他这么贵重的东西,还跟他……你简直昏了头了!”
“妈,他不是你想的那样!”谢薇试图辩解,“他有能力,肯吃苦,这次培训班名额是他凭本事在地区拿第一争来的!他……”
“能力?什么能力?杀猪的能力吗?”萧雅姿气急败坏地打断她,“现在是什么年头?1966年了!政治挂帅!成分第一!你跟一个来历不明的农村青年搅和在一起,你想过后果没有?你想过我们这个家没有?你爸爸还要不要做人了?”
谢广安一直没有说话,但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点燃一支烟,深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格外冷厉:“薇薇,你妈妈说得对。这件事,太欠考虑。这个廖奎,不管他个人能力如何,他的出身、他的背景,就是一个巨大的隐患。现在外面的形势一天一个样,阶级斗争的弦越绷越紧,你在这个时候,跟这样的人谈恋爱,是极其危险的,也是极其不负责任的!”
“爸!廖奎他不是坏人!他……”
“不必说了!”谢广安大手一挥,语气不容置疑,“明天周家的聚会,你必须参加。至于这个廖奎,立刻跟他断绝来往!那些东西,找机会退回去!我们谢家的女儿,绝对不能跟一个成分不明、前途未卜的农村青年有任何瓜葛!”
“我不!”谢薇倔强地抬起头,眼圈泛红,但眼神依旧坚定,“我没有做错什么,廖奎也没有!你们不能连见都没见过他,就否定他的一切!”
“见?有什么好见的!”萧雅姿痛心疾首,“薇薇,你醒醒吧!当兵的最光荣,保家卫国的才是最可爱的人!像建军那样的孩子,根正苗红,前途光明,哪一点不比那个廖奎强?你非要往火坑里跳吗?”
家庭的温暖在这一刻荡然无存,空气中充满了硝烟味。父母的反对如此激烈而直接,完全在谢薇的意料之中,却也让她感到了巨大的压力和委屈。这场摊牌,没有赢得任何理解,反而将冲突摆上了台面。
……
与此同时,农科院招待所那间小小的房间里,廖奎正对着《家畜解剖学》上的神经血管图谱蹙眉苦思。忽然,他毫无征兆地连打了几个喷嚏,声音响亮,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他揉了揉鼻子,有些莫名其妙。是夜里着凉了?还是……有人在念叨他?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谢薇的身影,以及她离开时那复杂难言的眼神。一种模糊的预感,像一丝阴云,悄悄掠过心头。他甩甩头,试图驱散这莫名的烦躁,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书本上。省城的风云,似乎正以一种他尚未完全察觉的方式,悄然变幻。
……
第二天傍晚,省军区招待所的小餐厅包间内。
气氛比起昨晚谢家客厅的剑拔弩张,显得“和谐”了许多。周师长夫妇热情爽朗,他们的儿子周建军,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没有领章帽徽的旧军装,坐姿笔挺,如同一棵青松。他脸庞黝黑,轮廓分明,眼神明亮而锐利,带着军人特有的干练和自豪。
“谢叔叔,萧阿姨,你们好!”周建军起身敬礼,动作标准有力,声音洪亮。他的目光落到谢薇身上时,微微顿了一下,露出一丝符合礼节的微笑,“小薇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