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报》的合订本里找到条更小的消息——民国二十一年,兰州某商号收到一批古铜器,据说是“玄山氏旧藏”,器物底部皆有“玄”字暗记,后被某军阀购走,下落不明。
“军阀?”陈轩盯着“马鸿逵”三个字,心里咯噔一下。这位西北军阀当年确实热衷收藏,传闻他在宁夏建了座私人博物馆,里面藏着不少稀世珍宝,只是后来时局动荡,藏品大多流散,下落成谜。
夕阳西沉时,陈轩抱着几本复印资料走出图书馆。巷口的槐树下,卖冰棍的老太太正收拾摊子,竹篮里剩下的绿豆冰棍冒着白气。他买了一根,咬下去时,冰凉的甜意顺着喉咙往下滑,却压不住心里的热乎劲——玉牌的纹路指向西北,玄山氏的旧藏被西北军阀购走,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联系?
回到家时,天色已经擦黑。陈轩把复印的资料铺在桌上,借着台灯的光仔细比对。《古玩丛刊》里提到的“蓟县山形”让他忽然想起什么,他翻出那幅临摹的地形图,再对照网上找的西北山脉图,发现玉牌纹路的走势竟与贺兰山南段有些相似。
“贺兰山……”他喃喃自语。那里确实有过商周时期的遗址,只是从未发现过大型窖藏。他忽然想起师父的笔记本里夹着张旧照片,照片上是片荒凉的戈壁,远处的山脉轮廓隐约熟悉。
他翻箱倒柜找出那张照片,泛黄的相纸上,师父年轻时站在一块巨石前,笑得露出白牙。巨石上似乎刻着什么,只是年代久远,模糊不清。陈轩把照片凑近台灯,用放大镜一点点扫过,忽然在巨石右下角看到个极小的符号——像个简化的“玄”字。
“师父去过贺兰山?”他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师父生前从未提过西北的经历,可这张照片至少有三十年了,背面还用钢笔写着日期:1989年秋。
窗外的月亮升了起来,银辉透过纱窗洒在桌上,给那些泛黄的纸张镀上层冷光。陈轩把玉牌从保险柜里取出来,用冯馆长说的方法,取了点姜汁轻轻擦拭背面。奇迹发生了——原本模糊的密纹渐渐变得清晰,那些圆点竟透出淡淡的朱砂色,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他再对照那张临摹的地形图,突然发现几个朱砂点的位置,恰好与贺兰山已知的几个古遗址对应。而在地形图的最北端,有个稍大的圆点,旁边刻着个极小的“窖”字。
“找到了……”陈轩的声音有些发颤。他拿起电话,这次没有犹豫,拨通了冯馆长的号码,“冯伯,您知道苏曼卿后来的下落吗?我想找她的后人问问情况。”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翻东西的声音:“我记得她后来去了兰州大学教历史,解放后还在那里工作过。她的孙女好像也在兰州,叫苏芮,是个考古研究员。”冯馆长报出一个电话号码,“这姑娘跟她奶奶一样,对老物件有股子钻劲,你可以问问她。”
挂了电话,陈轩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号码,指尖悬在拨号键上迟迟没按下去。他知道,一旦拨通这个电话,就再也回不了头了。玉牌里藏的秘密,师父隐瞒的过往,玄山氏留下的谜团,这一切都像贺兰山的迷雾,正等着他一步步踏入。
台灯的光晕里,那张临摹的地形图在夜风里轻轻颤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纸页下蠢蠢欲动。陈轩深吸一口气,终于按下了拨号键。电话接通的瞬间,他仿佛听见遥远的西北戈壁上,传来风沙掠过巨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