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甚好!
堂镜精通律法,文笔斐然,更难得心思缜密,洞察入微。
昔日在晋州长史府,我便觉你非是池中之物。
经纬兄能得你辅佐,确是如虎添翼。”
元亮被两人接连夸赞,略显赧然,连声道:“高解元谬赞,大人过誉,亮愧不敢当,唯有竭诚效力而已。”
叙礼已毕,元亮脸色重新变得凝重,对张经纬道:“大人,学生此来,正为那杜衡之事。
他方才又遣人来催问交接筹备事宜,言语间颇多催促。
而且……他透露,晋王方面,已探寻到关于‘麒麟血’的明确线索。”
“麒麟血?”
高颎眉头微蹙,看向张经纬,“此乃何物?”
张经纬神色一黯,解释道:“据李太医所言,乃是一种传说中的灵药,有活死人、肉白骨之奇效。
李太医断定,灵儿的病症,非此物不可根治。”
高颎听罢,脸上非但未有喜色,反而疑云更重,他审视着张经纬:“经纬兄,这等近乎神话志怪之言,你也深信不疑?这可不似你平日谨慎之风。”
张经纬面露苦涩,声音低沉:“我初时亦觉荒诞。
然……这是唯一的希望了。
李太医乃杏林圣手,又是相爷荐来,他的话……我宁可信其有,不敢信其无啊。”
高颎眼中锐光一闪,仿佛捕捉到了某种关键,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语气变得异常严肃:“且慢!
李太医……可是赵相爷请来的?”
“正是。”
张经纬点头。
高颎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盯着张经纬,一字一顿,如同重锤敲击在张经纬心上:“经纬兄,若我此刻推测,这‘麒麟血’之说,自始至终,极有可能便是赵相爷……或其授意李太医,精心编织,用以引你入彀的一个局。
你……待如何想?”
“什么?!”
张经纬霍然起身,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晃了一晃,几乎站立不稳,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局?昭宣,你……你说这是……一个局?!
可有凭据?”
高颎缓缓摇头:“目前尚无线索。
然,此等手段,与庙堂之上某些翻云覆雨之策,何其相似!
先以绝症断你希望,再抛出一个虚无缥缈却唯一的光亮,让你为了这线光亮,心甘情愿付出所有……经纬兄,你且扪心自问,自李太医诊断之后,你是否已心乱如麻,方寸大失,以至于……行事多有不顾后果之处?”
张经纬踉跄后退,跌坐在椅中,脑海中电光石火般闪过李太医诊断时的凝重叹息,提及“麒麟血”
时那不容置疑的语气,以及自己随后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的种种行径……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让他遍体生寒,如坠冰窟。
他双手死死抓住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声音沙哑破碎:
“我……我承认,灵儿之病让我心神大乱,确是……确是有些病笃乱投医了……可……可我能如何?但凡有一丝可能,我也不敢拿她的性命去赌那万一是真啊!”
见张经纬如此痛苦,高颎语气缓和下来,带着一丝不忍:“夫人之疾,确属疑难,你的心情,我感同身受。
然,越是危局,越需澄心静气,明辨真伪。
此事,我必会设法暗中查证。
眼下当务之急,是应对晋王与杜衡。”
他站起身,展现出军行大掌柜的决断与魄力:“杜衡此人,交予我去周旋。
我与他昔日在晋州有过数面之缘,算是旧识,由我出面,或可探得更多虚实,也能为你斡旋,争取更多时日。
至于军行拆分及设立‘股东议事堂’之要务,刻不容缓,我即刻便去着手布置!
我们必须抢在晋王察觉我等真实意图之前,将生米煮成熟饭!”
张经纬抬起头,望着高颎那沉稳如山、智珠在握的眼神,心中那几乎被绝望与欺骗感吞噬的斗志,再度被点燃。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虽仍带嘶哑,却已透出一股决绝:
“好!
昭宣,一切……便托付于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