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东大会在一片表面达成“共渡难关”
共识,实则各怀心事的氛围中暂时落幕。
股东们带着满腹的忧虑和元亮初步勾勒的“制衡策略”
离开了庄园。
夜深人静,烛火摇曳。
白日里股东们激动、愤怒、乃至绝望的面孔,如同走马灯般在他脑海中回旋。
何老员外浑浊的泪水,骆四海冷静却尖锐的质问,还有那些依附军行生存的小股东们惶恐的眼神……这一切都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他承诺要保全军行,保全大家的利益,可面对晋王这样的庞然大物,常规的抵抗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绝不能硬碰硬……”
张经纬喃喃自语,在铺着地图的书案前踱步,“晋王要的是完整的、能够迅为他所用的军行体系,用以支撑他的野心。
如果我们交出去的,是一个支离破碎、难以掌控的烂摊子呢?”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他混乱的思绪。
他猛地停下脚步,目光死死盯住地图上标注的军行各个产业节点——遍布云州的工坊、仓库、车马行、商号……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在他脑海中逐渐清晰起来。
化整为零,分而治之
他快步回到书案前,铺开一张新的宣纸,提起笔,笔尖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他没有写下具体的策略,而是先罗列了军行目前所有的主要业务板块:
·矿冶、铸造;窑业;纺绣、织造;粮油加工、贸易;车马行、物流运输;盐茶贸易;木器、营造;药材收购、初步加工;新兴的“金玉行”
(新式钱庄,基本功能类似于19世纪早期的银行)。
看着纸上罗列的条目,张经纬的眼睛越来越亮。
军行之所以强大,在于它将这么多不同行业的资源整合在了一起,形成了规模效应和内部循环。
但这也是它最容易被整体夺取的弱点!
“如果……如果它们不再是‘一个’军行呢?”
张经纬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如果把军行拆开!
拆成十几个,甚至几十个独立的小行!
每个小行专注于一项或少数几项业务,各有名号,各有账册,甚至……各有独立的东家班子!”
这个想法让他感到一阵战栗般的兴奋。
·金玉行:独立出来,作为相对独立的钱庄票号运作,甚至可以引入其他可靠的股东,使其股权结构复杂化,避免被晋王轻易掌控金融命脉。
·纺绣行:专注于布匹、成衣,将织工、染坊、绣娘等资源剥离出来,自成一体。
·窑行:砖瓦、陶瓷、琉璃分开,或合并为一个专门的“窑业行”
,但其核心的琉璃烧制技术,必须牢牢掌握在最可靠的几个老工匠和心腹手中,甚至可以秘密转移部分关键设备和匠人。
·车马行:拆分成负责城内运输和负责城际、跨境物流的不同部分,增加管理的复杂度。
·矿冶行:这是重中之重,也是最难剥离的。
但可以考虑将最核心的高炉技术、优质矿脉的开采权,通过复杂的契约、与地方宗族的合作等方式,进行“合法”
的隐藏或限制,使得晋王即便拿到名分,也无法轻易复制和扩大产能……
张经纬越想思路越清晰,笔尖在纸上飞快地移动,勾勒出一个个拟定的新行会名称和粗略的架构。
这不仅仅是简单的拆分,更是一次精密的资产重组和风险隔离。
利弊权衡与核心考量
兴奋过后,张经纬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审慎地权衡这个“化整为零”
计划的利弊。
——利处显而易见:
降低吸引力:一个分散的、由十几个小行会组成的松散联盟,其战略价值和对晋王野心的助力,远不如一个高度集权、如臂使指的“军行”
。
晋王想要调动资源,需要面对十几个不同的“掌柜”
和复杂的内部协调,效率大减。
增加掌控难度:晋王派来的人,想要同时消化、控制十几个独立运作的行会,难度呈几何级数上升。
每个行会都可以设置独立的账目、拥有自己的核心团队,这些团队可以由原军行核心人员“换身衣服”
继续领导,晋王的人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摸清所有门道。
保留火种:即使某些不太重要的行会被晋王强力掌控,只要最核心的技术、金融和物流命脉被隐藏或分散保存下来,军行的根基就未失。
待日后时机成熟,未尝不能东山再起。
安抚股东:将部分行会的股权明确划分给原有股东,让他们获得实实在在的、独立的产业,能够极大缓解他们的恐慌和抵触情绪,甚至可以将他们更紧密地捆绑在对抗晋王的战车上。
但弊端也同样突出:
协同效应丧失:军行最大的优势在于内部资源的快调配和协同。
一旦拆分,各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