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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得笔直,努力维持着最后的体面,但佝偻的背脊和微微颤抖的手,暴露了他的虚弱和强撑。
张经纬不再看他,目光如炬,开始陈述:“石崇山!
你石家,私设丹房,违禁大量炼制五石散!
更勾结邪教,以活人炼制药奴,残害无辜百姓,其行令人指!
你儿子石锦程,仗你之势,在高阳横行无忌,恶贯满盈!
强占民田、辱虐妻妾、屡次聚众服石,狂悖无状!
本官抓了又打,打了又放,皆是因你石家势大,投鼠忌器!
而你——”
他猛地一指石崇山,“这几年只顾做你的神仙梦,对他放任纵容,管教有失!
前些日,石锦程在醉仙楼服食过量五石散,狂性大,竟当场奸污舞姬!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他还在牢里‘反省’呢!
石崇山,你还有何话说?!”
石崇山坐在矮凳上,眼皮耷拉着,仿佛在听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他慢悠悠地开口,声音飘忽:“锦程……是该好好反省了。
不好好修行,参悟大道,反倒沉溺于醉梦凡尘,行此等肤浅粗鄙之事……真是……有辱门风。”
“呵呵……”
张经纬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笑,带着极致的嘲讽,“你……”
石崇山抬起头,浑浊的目光直视张经纬,带着一种奇异的狂热和笃定:“大人,老朽平日只知清修问道,服用的皆是上品仙丹,采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
您说石家炼制的是那等祸害人间的五石散?呵呵……若真是那等劣物,老朽这身子骨,恐怕早就登仙羽化,岂能苟延残喘至今?”
他脸上甚至浮现出一丝病态的红晕,仿佛在炫耀自己的“仙缘”
。
“所以,”
张经纬身体前倾,目光锐利如鹰隼,仿佛要穿透石崇山的皮囊,“你需要大量的大食酒来‘调和’药性!
这些年,你表面红光满面,精神矍铄,实则内里早已被丹毒蚀空!
你的‘精神’,不过是大食酒催的虚火!
你的‘机缘’,便是颠倒昼夜——晚上精神亢奋,难以入眠,白日里却萎靡不振,呵欠连天,如同行尸走肉!
石崇山,你中毒已深,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属于是!”
石崇山被戳中了隐秘的痛处,枯瘦的手指在膝盖上猛地一抓,但随即又强行放松下来,脸上那点病态的红晕扩散开,眼神更加狂热:“那……正是老朽的机缘!
是九君星官赐下的考验!
让我在这生死边缘,参悟大道真谛!
我已窥见门径,此乃天赐之福!”
“你的道?!”
张经纬的声音陡然拔高,蕴含着滔天的怒火,如惊雷炸响在公堂,“便是用无数百姓的血肉和性命,铺就你那虚无缥缈的登仙之路?!
便是将他们变成你炼丹炉里的柴薪,药鼎里的残渣?!”
石崇山猛地挺直了佝偻的背脊,浑浊的双眼爆射出骇人的精光,脸上是近乎癫狂的虔诚和理所当然:“没错!
此乃无上功德!
他们生于微末,死于尘埃,本是蝼蚁之命!
能以身饲我大道,为这通天仙桥添砖加瓦,乃是他们几世修来的仙缘!
不然,他们在这浊世之中,庸庸碌碌,温饱难顾,与行尸何异?!
是我!
给了他们脱苦海、成就无上功业的机会!”
他越说越激动,干枯的手在空中挥舞,嘶声喊出了那句令人毛骨悚然的箴言:“这——便是我的道——万千枯骨,终将为我架起登临九霄的——仙桥!”
“老匹夫——!”
张经纬的理智之弦瞬间崩断!
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一脚踢翻了身前的公案!
笔墨纸砚、惊堂木哗啦啦滚落一地!
那张年轻英俊的脸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脖颈上青筋暴起,双目赤红,指着石崇山的手指都在剧烈颤抖,一句从未在公堂上出现过的、极其粗鄙的咆哮脱口而出:“你妈妈的!
你倒是真真给我惹恼了!
!”
他胸膛剧烈起伏,猛地转头,对着木头嘶吼道:“木头!
把他给我拖出去!
架到刑凳上!
先打一百大板!
给我狠狠地打!
打到死为止!
!”
“大人!
不可!”
主簿黄粱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都变了调,“他……他尚未定罪啊!
此乃滥用私刑!
于国法不合!
万万使不得!”
“国法?!”
张经纬猛地回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黄粱,脸上是近乎狰狞的冷笑,声音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这个衙门!
以前滥用私刑、草菅人命的事儿做的还少吗?!
怎么?今天本官就想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