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打通了这枢密院和地方驻军的关节麽?
这事倒不是他这个被人推上位的替死鬼所能,且是另有其人。
谁啊?能通枢密院,力达三衙?
还能有谁?便是三朝的元老,“舞智御人”的蔡京也!
政和元年九月,童贯使辽回京。
然却随身携带了蔡京所书“平疫十策”面圣。
官家见蔡京所书万字,甚感蔡京忠心。虽遭贬心中却常念君恩,身居杭州,而心系家国。
亦是心下欢喜了童贯,这厮虽是无赖了些,用来且是个贴心。
从大辽回朝,不直接回开封,倒是先去了一趟杭州?
这一趟大老远来回的跑路,且是于他这个作主子的心有灵犀。
然,蔡京真的心系家国麽?
若是真的心系家国天下,倒不如与那宋正平一样,只身犯险,领一城之众一路军民共城生死便罢。
又怎的近在杭州,隔城相望,洋洋洒洒写下这万言之书?
而且,还有余力,费尽心思托那童贯转交于圣驾之前?
如不是费尽心思,怎的让这远在辽国,干着外交使团副团长“检校太尉”的童贯,把手伸到江南?
只不过是,那宋正平为人却如那城中千万医者一般。所为者,只为“循天道而守正,于利者而不争”。
蔡京,倒是没有宋正平这“罴轻侮权贵,守正不回”的秉性和傲骨,却也是比那诸事不为朝臣,无力而为的吕维要强上个百倍去。
如此,看这蔡京此时的所做所为,且不问一个为何,倒是比那些个尸位素餐之人顺眼了许多。
官家自然也不会如此看来。
他若能“守正”,也不至于这朝堂到这“令不出京,旨意不出宫”的境地。
不过,这事也不能全怪他。
自那文彦博“为与士大夫治天下,非与百姓治天下”的责问,神宗帝回“君臣共是”之言出口,这皇家夯里琅珰的一帮亲戚,连同那上位,也跟着臣工一起当起了运动员。
而且不仅仅是皇帝上,皇帝不够用了,便惹的那帮在后宫的太皇太后,太后、皇后们,也不得一个安分。
于是乎,便是一个轮番上阵,你方唱罢我登场!
裁判?要什么裁判?“君臣共是”嘛!贵在掺合!
最后,生生将那“垂帘听政”、“太后主军国是”这个紧急措施变成了一个惯例。
关键这后宫一旦当政,便可这那“元佑党”一个人疼,你倒是雨露均沾啊!
说这古人智慧也不是白给的。
《呻吟语》有言:
“谋者尽事物之理,达时势之宜,意见所到,不患其不精也。然众精集而两可,断斯难矣。故谋者较尺寸,断者较毫厘。谋者见一方至尽,断者会八方取中。故贤者皆可与谋。而断,非圣人不能也!”
这话的意思,简单来说就是:你做了皇帝,掌了皇权,那是要作得决断,行取舍之事的!不是让你坐在一起,和大家一起共同商量谋略的!
你是皇帝,是圣人,你这个位置的主要功能是“八方取中”的“决断”!
所以,这“孤家寡人”之称并不是一个浪得虚名,也不是皇帝没事干说来玩笑自嘲之语。
倒是连日来这姑苏疫情实在让人胆战心惊,更让人心惊的是,朝堂之上,群臣的静静悄悄。
那官家看了那“平疫十策”心下便是一个大慰。
心道:真是国难思良将,板荡见忠臣。
于是乎,一纸手诏将那蔡京召回京城。
如今,又见这蔡京。倒是无有以往的张狂。且双手过顶,捧了手诏一路低头跟着那黄门公,谨小慎微亦步亦趋。
两人到得奉华宫门前。黄门公停了脚步,回首一揖,与蔡京道:
“太师少歇。”
蔡京听罢赶紧躬身道:
“本是有罪之人,门公不可玩笑。”
黄门公听罢且是一笑,双手抱腹,口中道:
“吆,这怎么话说的?”
此话,此时的蔡京却不敢回他。于是乎,这无言,便是给了那门公一个无趣。
遂抖了手中的拂尘,道了一声:
“等了吧。”
便转身进入奉华宫门。
宫门外右首应龙神兽下,只留那蔡京,且撩了袍襟托了手诏双膝跪下。
一阵熏风过,又见那红墙碧瓦之上,绿叶衬了黄花依旧。风过黄花飘洒,细细碎碎洒于阶前。
虽是一个满庭芳,然终究是个随风而逝,倒是能让人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