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心口突然泛起一阵熟悉的涩意,像吞了半口没调菊汁的药水,连喉咙都跟着发紧。明明这里没有药水味,身体却先一步记起了孤儿院的冷——指尖好像又碰到了冬夜漏风的铁栏杆,凉得刺骨,连指缝都冻得发僵;记起了实验室的疼——后颈似乎还贴着冰冷的药剂贴,胶纸粘得头发都扯着疼,连呼吸都带着药水的涩味,像吞了碎玻璃。他下意识摸向自己的手腕,旧痕在暖风中竟泛起细微的凉意,和第一次碰到蓝纹石时的触感一模一样,连指尖都跟着发麻,仿佛又摸到了那块凉得刺骨的石头,又回到了那个缩在孤儿院角落、盯着铁栏杆外的月光等天亮的夜晚。
林熙言听“林熙言”说完后,喉结又滚了滚,指尖的菊瓣被捏得变了形,碎渣都嵌进了指腹。心口的涩意还没散,手腕旧痕的凉意又缠了上来,像条细凉的绳子。他看着对方制服上沾着菊汁的“07”印记,看着那双藏满疲惫却还盯着阳光的眼睛,突然觉得鼻子发酸,连眼眶都热了——原来自己现在拥有的、习以为常的槐叶香和暖阳光,是另一个“自己”连做梦都没敢奢求的日子。他下意识往“林熙言”身边挪了挪,膝盖轻轻碰到对方的裤腿,竟觉出点微弱的温度,不是幻境该有的虚无,是像晒过太阳的棉裤一样的暖,淡淡的,却很实在。
他张了张嘴,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连呼吸都带着颤,没有反驳,没有追问,只轻轻吐出一句,轻得像怕惊碎什么:“对不起,我占了你的身体。”
“林熙言”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捏着半块蓝纹石的手猛地顿住,指节的白都淡了点。眼底的淡漠像被石子砸破的冰面,第一次泛起了细碎的波澜,像菊瓣落在水面上的纹。他本以为林熙言会震惊地追问“孤儿院的日子到底是什么样”,会害怕地否认“平行世界”的说法,甚至会质疑他是不是假的——毕竟没有人愿意相信,自己的身体里还藏着另一个人的过往,像藏着一个没说清的秘密。可林熙言的第一句话,却是“对不起”。他忍不住也往林熙言那边靠了靠,两人的肩膀轻轻挨着,像两块终于找到彼此的碎片,连温度都融在了一起。
“占了?”“林熙言”低低重复了一遍,声音里第一次有了点活气,嘴角那抹极淡的笑终于染了点暖意,像雪化了一点。他慢慢走到林熙言面前,把掌心的半块蓝纹石递过去,递的时候,指尖还小心地避开了林熙言的伤口。林熙言指尖颤抖着接过,触到对方掌心时,竟觉出点薄茧的粗糙——那茧子长在指腹和指节之间,和他自己编篮磨出的茧子位置一模一样,连厚度都像。石面上的蓝纹蹭过林熙言的指尖,凉丝丝的,却没了之前的刺骨感,像带着点对方的体温:“你没占。这具身体,是我当初拼尽全力想护住的东西——我怕它被实验室的药水泡得没了知觉,怕它再也闻不到晒透的菊香,怕它连等太阳的机会都没有。现在它在你身上,能晒菊,能编篮,能被人喊着‘熙言’时会有人担心,这不是占有,是……我没做到的,你替我做到了,是延续。”
他说着,指尖轻轻碰了碰林熙言手腕上的旧痕,动作轻得像碰一片干菊瓣,怕碰碎了:“我以前总怕这道痕会越来越深,现在看,它淡了,挺好的。”又顺手拿起竹席上另一片嫩槐叶,叶尖还带着点没晒干的潮气,塞进林熙言手里,“我以前编篮总把叶梗弄断,陆舟总笑着帮我理,他手指比我细,理叶梗的时候,指尖会先沾点水,说‘这样叶梗软,不容易断’,还说‘等出去了,咱们在槐树下编满一筐,装刚晒好的干菊’。现在你编得这么好,叶梗都顺顺的,没断过,也算替我学会了。”
林熙言捏着槐叶,指腹蹭着熟悉的纹路,叶梗的韧性都和现实里一样,突然问:“陆舟……他那时候,是不是总偷偷给你带干菊?我在日志里看到过,说他用菊汁调药剂,调的时候还会多放一勺糖。”
“林熙言”听到“陆舟”两个字,眼神软了软,像冰化了一角,指尖无意识地划着竹席上的破洞,指甲盖都蹭得发白:“是。他总把干菊藏在白大褂内口袋里,贴着心口的位置,每次打针前塞给我一把,还带着点他的体温,说‘闻着这个,就不疼了’。有次被那个女人发现,他还替我挨了一巴掌,左脸颊红了一大片,却还笑着把剩下的干菊塞给我,说‘是我自己想闻菊香,跟你没关系’。”说到“挨巴掌”时,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左脸颊,指尖划过的位置,林熙言总觉得自己偶尔也会无意识地碰一下,像有什么没说清的疼藏在皮肤里。他顿了顿,指尖忽然停在破洞边缘,声音轻得像怕惊扰竹席下的菊瓣:“你还记得吗?有次他带的干菊里混了片带虫洞的,虫洞还绕着叶梗转了半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