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村鬼祠:萝卜灯照冤魂
民国二十三年中秋前七日,皖北的风裹着黄土味,卷得黑风村外的萝卜地翻起层层绿浪。
李承道斜挎着褪色的布囊,桃木剑在布囊外露出半截暗红的剑柄,右手食指总无意识地摩挲着布囊里半块风干的胡萝卜——那萝卜皮皱得像老树皮,却透着一股异样的药香。
他身后跟着林婉儿和赵阳,林婉儿怀里揣着面巴掌大的青铜镜,镜面磨得亮,边缘刻着细碎的符文;赵阳扛着个半旧的木箱,箱角磕出了缺口,里面露出几截带齿的铁件,是他吃饭的机关工具。
“师父,这村看着不对劲。”
林婉儿忽然停住脚,指尖捻起路边一撮黑土,土粒在指缝间散开时,竟带着淡淡的腥气,“你闻,土味里掺了别的东西。”
赵阳凑过去吸了吸鼻子,刚要说话,就见村口的老槐树下,一群村民正围着个火堆,火里扔的不是柴火,是成捆的萝卜藤。
藤叶烧得噼啪响,冒出的烟是诡异的灰黑色,飘到鼻尖时,带着股腐烂的甜腥。
一个穿灰布短褂的汉子看见他们,突然举起手里的锄头,嘶哑着嗓子喊:“你们是啥人?来黑风村干啥?”
“过路的道士,想借宿几日。”
李承道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笑容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可眼神却扫过村民们的脸——男人们的颧骨都泛着不正常的红,女人们的眼窝深陷,眼底蒙着层灰翳,像是多日没睡过安稳觉。
这时,一个拄着枣木拐杖的老人从人群后走出来,是村长周老栓。
他穿件浆洗得白的蓝布长衫,袖口磨出了毛边,可头梳得一丝不苟,手里还攥着个油光亮的烟袋锅。
“道士先生?”
周老栓的声音透着股刻意的温和,目光却在李承道的桃木剑上转了圈,“中秋快到了,村里不太平,怕委屈了先生。
不过……要是先生能帮着镇镇邪,村里定有重谢。”
“镇邪?”
赵阳眼睛一亮,刚要接话,就被林婉儿拽了拽袖子。
林婉儿指了指老槐树的树根,那里埋着半截胡萝卜,萝卜缨子蔫得黑,露在外面的萝卜皮上,竟沾着几点暗红的痕迹,像干涸的血。
李承道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嘴角的笑淡了些:“村长先说,村里出了啥邪事?”
周老栓的烟袋锅顿了顿,火苗晃了晃,映得他脸上的皱纹更深:“是‘萝卜鬼’。”
他声音压得低,像是怕被什么听见,“近十年,每逢秋收,就有村民失踪。
头天还好好的,第二天家门缝里就塞着半截带泥的胡萝卜,人却没了踪影。
村民们说,是地里的萝卜成了精,要拿人当肥料。”
“那方才烧萝卜藤,是为了驱鬼?”
林婉儿追问。
周老栓点点头,叹了口气:“老辈传下来的法子,说烧了萝卜藤,能挡几天邪祟。
先生要是愿意留下,我让村民收拾间屋子……就是村尾的牛棚空着,委屈些。”
李承道没推辞,跟着周老栓往村尾走。
牛棚离萝卜地不远,屋顶露着天,墙角堆着霉的干草,一股混杂着牛粪和腐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周老栓刚走,赵阳就踢了踢墙角的土:“师父,这村太邪门了,那牛棚能住人?”
“不住这儿,怎么查事?”
李承道蹲下身,用桃木剑的剑尖拨开墙角的干草,底下的土是湿的,挖开两指深,竟露出半截胡萝卜——这萝卜比村口的更粗,皮上的血痕还没干透,像是刚埋进去没多久。
林婉儿赶紧掏出怀里的青铜镜,镜面贴在萝卜旁,原本光亮的镜面突然泛起一层黑雾,雾里隐约映出个模糊的人影,人影似乎被什么东西缠绕着,挣扎了几下就消失了。
“是照冤镜!”
林婉儿的声音有些颤,“这萝卜上沾了生人魂气,失踪的村民,怕是和这萝卜有关。”
赵阳的脸色瞬间白了,往后退了两步,撞翻了堆在一旁的干草垛,露出后面的土墙——墙上竟刻着密密麻麻的划痕,像是指甲抓出来的,划痕里还嵌着些绿色的碎末,是萝卜藤的残渣。
当晚,月色被乌云遮得严严实实,牛棚里的油灯忽明忽暗。
林婉儿起夜时,刚走出棚子,就见后山祠的方向亮起三盏灯。
那灯不是灯笼,是把胡萝卜挖空了芯,里面插着什么东西,透着昏红的光,在黑夜里像三颗悬着的鬼眼。
“谁在那儿?”
林婉儿握紧了手里的照冤镜,顺着田埂往山祠走。
刚靠近萝卜地,就听见一阵女子的哭声,呜呜咽咽的,混着萝卜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听得人头皮麻。
她循着哭声绕到山祠后,突然看见个黑影蹲在地上,黑影浑身缠满了绿色的萝卜藤,藤叶间还挂着些破烂的布条,像是从衣服上撕下来的。
那黑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林婉儿借着萝卜灯的光,看见它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模糊的绿,像是被萝卜藤裹成了球。
紧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