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堂下的衙役们已经各就各位。
武大郎扑通跪下,跟站着也差不多高……
“潘金莲,你有何冤屈,尽管一一道来。”杨十三郎温声道。
潘金莲深吸一口气,将药包、银票等证据一一掏了出来,声音清冷如霜:“我要告武大郎诽谤,告西门庆下毒,告王婆助纣为虐!”
杨十三郎坐直身子字字清晰说道:\"潘金莲,你今日所告三人,你可有实证?\"
潘金莲深吸一口气……苍白的脸色衬得眼下两团青影格外明显,嘴唇因紧咬而泛着不自然的紫红。
裙角没有盖住三寸金莲,露出半截磨得起毛的绣鞋尖。
\"首座大人明鉴。\"
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悠悠飘来……
\"武大郎在仙鹤寮街头造谣,说我与西门庆私通,还污蔑我亲手下毒害他。可真相是——\"
\"大人!\"
武大郎突然蹿出来,矮壮的身子挡在潘金莲前面。
\"首座大人,这淫妇满口胡言!当年在清河紫石街,谁不知道她跟西门庆那点腌臜事?你们行苟且之事时,大喊大叫……半条街的人都听见了,你还想抵赖吗?\"
他转头瞪着潘金莲,眼球上布满血丝,\"你以为天庭的执法仙官们都是傻子吗?会信你一个无妇德之人的鬼话……\"
正回来替阿槐拿“焚焰钉”的七把叉\"噗\"地吐出块鸡骨头,黏糊糊的碎肉正糊在武大郎鞋面上:\"矮子,你急什么?让她说完啊。\"
他舔着油汪汪的手指,眯眼看向潘金莲,\"我瞧着这小娘子不像说谎。\"
今天加厚炊饼里接连吃出几根长头发,让七把叉心里很不舒服……
潘金莲的指尖在袖中颤抖。
她慢慢从怀中掏出一个泛黄的油纸包,纸张已经脆得能看见龟裂的纹路。揭开时簌簌落下的药渣里混着黑褐色的污渍,老远都能闻到霉味。
\"这是当年西门庆买通生药铺傅伙计,掺在武大郎汤药里的砒霜。\"
她的手在颤抖,\"傅伙计后来被西门庆灭口,临死前托他相好的粉头,把这包药渣藏在我的妆奁底层。\"
杨十三郎忽然坐直了身子……一名衙役接过油纸包呈了上来……他两指拈起药包对着明亮处细看:\"这血迹...\"
\"是傅伙计的。\"
潘金莲的眼泪终于砸下来,\"西门庆用铁尺敲碎他十指时,血溅在药包上。那粉头说...说傅伙计最后一句话是'我对不起武家娘子'。\"
公堂角落的阴影里传来窸窣响动。
阿槐的指甲不知何时已掐进自己胳膊,月白衫子下渗出点点猩红。
武大郎的嘴唇开始哆嗦:\"你...你胡说!那药分明是你亲手端给我的!\"
他突然扑向药包,\"定是你这毒妇伪造的!\"
\"放肆!\"
惊堂木炸响的瞬间,七把叉的鸡腿骨精准击中武大郎膝窝。
矮壮汉子\"扑通\"跪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
潘金莲却在这时猛地扯开衣领——素白衫子\"刺啦\"裂开,露出锁骨下方狰狞的烫伤。疤痕扭曲如蜈蚣,边缘还留着清晰的烛台莲花纹。
\"武大郎。\"她的声音忽然平静得可怕,\"你可知这伤怎么来的?\"
堂上的几道阳光将那道伤疤照得纤毫毕现。
杨十三郎看见疤痕凹陷处还留着焦黑的皮肉,分明是反复灼烫的痕迹。
\"腊月初八那夜,西门庆用烧红的烛台按在这里。\"
潘金莲的指尖轻触伤疤,\"他说'若敢反抗,就让全清河县都看见你身上的印记'。\"
她突然轻笑一声,\"你猜他为何选这个地方?\"
七把叉不知何时已放下鸡腿,油腻的手指悬在半空。
他看见潘金莲扯开的衣领下方,烫伤正巧在寻常襦裙遮得住、但稍低领口就会露出的位置。
公堂死寂中,潘金莲又从怀中取出一块靛青碎布。布料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暴力撕扯过,但还能看出是上好的杭绸,暗纹里织着缠枝莲。
\"这是王婆设局那日我穿的衫子。\"
她将布料按在案上,\"大人可闻闻这熏香。\"
杨十三郎俯身时,嗅到一股甜腻到发腥的味道,像是陈年茉莉混着某种草药。
七把叉突然打了个喷嚏:\"迷魂香!黑市上二两银子才买得到一钱!\"
\"王婆那老猪狗在茶里下药。\"
潘金莲的声音开始发抖,\"我醒来时,衫子撕成这样,西门庆正用这布料擦他手上的...\"
她突然干呕起来,阿槐急忙冲过来拍她的背,月白袖子沾上泪渍。
武大郎却在这时嘶吼:\"那你后来为何还去王婆家?!\"
他额头青筋暴起,\"一次是被迫,三次五次也是被迫?!\"
潘金莲猛地抬头。她嘴角还挂着呕吐的涎水,眼里却烧起两团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