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擦掉嘴角的血,眼中的疯狂稍稍褪去,露出一丝深入骨髓的疲惫。他的黑色衣袍已被烧得褴褛不堪,裸露的皮肤上布满细密的血痕,那是灵力反噬的征兆。“你我都已力竭,再打下去,不过是同归于尽。”
许轩握紧斩妖剑,剑身上的符咒重新亮起微光。他缓缓站直身体,道袍下摆滴落的血迹在焦土上晕开深色的花:“同归于尽前,我也要让你看清,你脚下的土地,还有无数人在守护。”他抬手向西边一挥,远处废墟的烟尘中,突然传来阵阵整齐的脚步声——是幸存的士兵,他们虽面色苍白,握着枪的手不住颤抖,却仍列着松散的队形,一步步向前推进,没有人回头,也没有人后退。
齐乐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最前排那个年轻士兵的脸,稚气未脱的脸上混杂着恐惧与坚定,额角的伤口还在渗血。那双眼眸里映着远处未熄的火光,像极了他初见梧桐时,她眼中跳动的星火。心头猛地一颤,怀中的《山海经》突然发出微弱的青光,青光中浮现出梧桐的虚影,她依旧穿着那件素白的长裙,眼角的绿色纹路温柔如初,正对着他轻轻摇头,眼神里满是熟悉的劝阻。
“梧桐……”齐乐喃喃出声,握着星光剑的手微微松动,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的痕迹渐渐褪去。
就是这刹那的迟疑,许轩动了。他没有趁机攻击,反而将斩妖剑插回背后的剑匣,缓步走到齐乐面前,声音放得极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她从未离开。你看这土地里新生的草芽,看那些士兵胸前的徽章,看你怀中的书卷……她就在这一切里,在你心里。”
齐乐猛地抬头,眼中闪过剧烈的挣扎,周身的金色火焰忽明忽暗,如同风中残烛。他看着许轩布满血丝的眼睛,又看向远处那些渺小却坚定的身影,最后低头望向怀中的《山海经》——梧桐的虚影已渐渐消散,只在书页上留下一片浅浅的绿痕,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像她从前落在他手背上的温度。
“啊——!”
他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不是愤怒的咆哮,而是痛苦的呜咽。星光剑在他手中寸寸崩裂,化作漫天飞舞的光点,如同一场迟来的星雨。周身的金色火焰也渐渐平息,只余几缕火苗在衣角跳跃,最终化作青烟消散。破妄境的灵力在体内疯狂冲撞,却不再向外爆发,转而沿着经脉反噬自身,每一寸血肉都传来被撕裂的剧痛。
许轩看着他摇摇欲坠的身形,上前一步,伸手想要扶住他,却被齐乐猛地挥开。
“别碰我……”齐乐后退半步,踉跄着靠在一截焦黑的树干上。眼中的金色彻底褪去,重新变回深邃的漆黑,只是那漆黑深处,再无半分杀意,只剩一片死寂的空洞,“我输了……却不是输给你。”
他的目光越过许轩,落在远处仍在冒烟的灰烬上,那里曾是梧桐舒展的枝桠。“我输给了……连她最后一点痕迹都留不住的自己。”
说完这句话,齐乐的身体突然晃了晃,双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去。许轩眼疾手快,上前一步将他稳稳接住。入手处一片滚烫,是凤皇血尚未完全平息的温度,可那身体里的灵力,却已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连呼吸都变得断断续续。
远处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士兵们举着枪,看着倒在许轩怀中的齐乐,脸上满是复杂——这个刚才还如魔神般的男人,此刻竟脆弱得像个孩子。许轩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声音沉稳如旧:“收队吧,这里交给我。”
士兵们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缓缓放下枪,转身离去。沉重的脚步声在废墟上渐行渐远,只剩下许轩抱着齐乐的身影,和那片渐渐熄灭的余烬,在晚风中无声相对。夕阳的余晖穿过烟尘,在他们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齐乐走出不过数十步,脚步便慢得像被无形的线牵着。他垂着眼,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青灰的阴影,指尖无意识地在《山海经》的封面上轻轻摩挲。那皮质封面因常年翻阅而泛着温润的光泽,此刻被他掌心的汗濡湿,竟透出几分潮意。封面那片浅浅的绿痕随着他的触碰,忽然泛起细碎的微光,像初春冰面下悄悄流动的溪水,转瞬又隐去了踪迹。
“唳——”
一声沉闷的嘶吼从地底传来,不似先前战场上的狂暴,倒带着几分压抑的委屈,震得许轩脚边的碎砖都在簌簌发颤。焦黑的地面突然裂开一道丈宽的口子,腥臭的黑气混杂着泥土的腥气喷涌而出,在半空中凝成淡淡的雾霭。雾霭中,隐约能看见暗褐色的鳞甲在深处反光,像是某种蛰伏的巨兽正缓缓苏醒。
下一秒,一头身形如壮牛的巨兽破土而出,蛇一般的脖颈灵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