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纤长手指轻轻指向身旁的白青年,“这位,乃我同族兄弟,纤涟吴公,按礼,你当称一声师叔。”
“你…你竟还活着?!”
屈曲瞳孔一缩,“纤心吴公”
四字如同咒语,瞬间点燃他脑中纷乱的记忆,体内“灵感”
几乎下意识便要涌动。
纤心吴公却似早有所料,只微微抬起那只未执青丝的玉手,指尖在空中虚按,做了一个稍安毋躁的优雅手势,语气淡然却不容置疑:“陈年旧事,何必再提。
成大事者,当放眼未来,拘泥过往,徒增烦恼。”
她话锋轻转,目光略带玩味地打量了一下自身,语气中带着一丝新奇与感慨,“瞧瞧这身皮囊,虽由男化女,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听闻此身原出自星依之手,你看这眉眼,这风致,可还入眼?”
“星依”
二字如冰针刺入屈曲心神,令他脑中骤然一嗡,一股寒意自脊背窜起。
他猛地凝神,强行压下那几乎刻入本能的恐惧,在心中反复告诫自己那人已逝,方才稳住心神。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声音略带沙哑地问道:“陈甲元呢?他……”
方才还带着几分玩味笑意的纤心吴公,闻言神色骤然一黯,那抹优雅的笑意僵在唇角,渐渐化为一丝难以掩饰的哀戚。
她愣住片刻,两行清泪竟无声地从那双极美的凤眸中滑落,与她方才的慵懒从容形成鲜明对比,更显哀婉。
一旁的纤涟吴公亦面露沉重之色,他白下的年轻面容上掠过深深的痛楚,声音低沉而沙哑:“唉……此事……莫要再问了。
甲元他……我们已让他入土为安,尘归尘,土归土了。”
“是这样的,屈曲。”
纤心吴公略一定神,拭去眼角残泪,语气恢复了那份特有的、带着几分疏离的优雅,“我等这一身伤势,乃是拜你们那位主上所赐。
昨夜他亲自现身寻到我,言及不久之后,商阳城内将有一场惊天异变。
他要我务必确保,你不会死在这场风波之中。”
“所以……”
屈曲眉头微蹙,接话道。
“所以,”
纤心吴公指尖轻轻掠过额前一丝不存在的乱,接续道,“为师只得重操旧业,继续督导你的‘数学’类技法修行。
至于你的师叔,”
她目光转向一旁静坐的纤涟吴公,“则会着手锤炼你的剑术,让你多几分保命的本钱。”
“正是此理。”
纤涟吴公开口,他声音低沉,与那头醒目的白不同,透着青年人的清朗,“你当自知,在这世间,修为境界能达到‘初中三年级’方算登堂入室,若至‘初中四年级’,方可称得上同辈中的佼佼者。
而你如今,不过堪堪‘初中一年级’的根基,实在浅薄了些。”
纤心吴公微微颔,补充道:“往后,你每夜过来一个时辰便可。
其余时间,莫要来扰我二人清静。”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探究的光芒,“我们从铸源镇废墟中,也侥幸找到几本残卷古籍,其间颇有些意思的东西,也需时间参详一番。”
屈曲点头应下,不再多言,转身推门而出。
不料,刚踏出厢房,却见兰螓儿依旧端着那盏烛台,怯生生地立在廊下阴影之中,仿佛从未离开。
“不是让你先去歇息吗?”
屈曲不由得疑惑问。
“是,是。”
兰螓儿连忙低声应道,烛光映得她小脸莹白,眼神却有些闪烁,“奴婢……奴婢这就服侍公子安寝。”
屈曲顿时感到一阵头疼。
自那次踏入过传说中的“科技圣地”
后,他愈觉得眼前这个世界处处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疏离感,许多看似寻常的人情世故,在他眼中都变得有些怪异和不真实起来。
“这人怎么说不动……”
他心中疑窦丛生,“寻常人听到‘你先去睡’,不该是顺理成章地离开吗?为何她执意要等我睡下?甚至还要‘服侍’我睡觉?”
强烈的警惕心瞬间取代了方才的些许不耐。
万一……万一这看似柔弱无助的女子,实则是哪个对头派来的杀手呢?虽然此刻从她身上感受不到半分“灵感”
波动,但若是她身上贴有能彻底隐匿气息的〈封灵符〉,自己也未必能察觉。
他心下念头急转,面上却不露声色,只是默不作声地跟着手捧烛台、引路的兰螓儿,走向主房。
主房内陈设极为简单,除了一张床榻和一张方桌,竟再无其他像样的家具,与庭院外在的雅致相比,显得格外空旷甚至有些寒酸。
兰螓儿将烛台置于桌上,微弱的火光跳动着。
她搀扶着屈曲在床沿坐下,自己则俏脸微红,随即竟伸出手,毫不犹豫地便要为他宽衣解带。
屈曲手臂一抬,轻轻一格,便将兰螓儿推开了半步,声音带着冷意:“不管你究竟有何目的,都休要行此鬼祟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