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峻凝视着谭威在月光下坚毅的侧脸,突然意识到这场军议的分量,这谭都督不会玩大了吧。
一边喝着浑酒,一边吃着酸马肉,郑峻的手指在地图上丈量着营州到瓜州的距离,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壁上,显得有些佝偻。
"
营州最远,距此八百里,苗刚晨若轻骑快马,十日内该能抵达。
"
他顿了顿,抬头看向谭威。
"
只是不知可萨巴图那边。
。
。
"
谭威想起塘州那三万可萨军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
"
不能等!
"
他抽出腰间短刃,在地图上划出一道弧线。
"
圭圣军主力即刻北上瓜州,辟州军回防辟州,侧应营州。
"
刀刃划过堇州时,他加重了力道。
"
成州、介州步军,还有雷字营,全部压到堇州、风州一线,加强防御!
"
杜风正握着密信有些紧张,这些调兵遣将的命令一旦出,西北战局将彻底改变。
几人吃饱喝足后,谭威还和杨威去了趟军营。
次日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时,谭威猛地从案几上惊醒。
宿醉的头痛让他眼前黑。
"
坏了!
"
他想起每日寅时的晨练,挣扎着起身时,却见杨威精神抖擞地走进来,甲胄上还沾着晨露。
"
都督,您醒了?"
杨威递过温热的醒酒汤。
"
卑职已按例完成晨练。
"
他看着谭威狼狈的模样,强忍着笑意。
"
昨晚去了靖安军督将曲延的大营训话,您还记得吗?"
谭威扶着额头,零碎的记忆片段涌了上来,曲延恭敬的笑脸,还有自己端着酒碗大声喊出的"
可萨军杀戮太重,要血债血还"
。
他本只想简单激励士气,没想到将士们群情激昂,轮番上前敬酒。
"
那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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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劲真大。
"
谭威灌下醒酒汤,苦涩的味道让他皱紧眉头。
他记得自己拉着曲延的手称兄道弟,旁边的杨威更是喝得面红耳赤,搂着曲延的脖子喊"
好兄弟"
。
杨威的耳根突然红了,他想起昨晚自己醉醺醺地拉着曲延,非说要教对方几招圭圣军的格斗术,全然忘了对方是靖安军督将,论官职比自己高了不止一级。
"
卑职。
。
。
。
。
。
卑职昨晚喝多了。
"
他结结巴巴地解释。
"
今早醒来才反应过来,曲督将他。
。
。
"
谭威看着杨威窘迫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宿醉的头痛似乎也减轻了几分。
"
无妨。
"
他摆摆手。
"
酒后吐真言,将士们有这股血性就好。
"
他走到地图前,神色恢复了精明。
"
传令下去,即日进入战时状态,可萨巴图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
"
杨威立正行礼,转身离去时,还在为昨晚的失态懊恼。
而谭威则再次看向地图,手指轻轻敲击着塘州的位置。
调兵遣将只是第一步,接下来的瓜州会议,才是真正的硬仗。
那些盘踞西北的督帅们,会甘心听从他这个年轻的总督调遣吗?
可萨巴图的三万大军,又会在何时动进攻?无数的问题在他脑海中盘旋,如同窗外尚未散去的晨雾,他索性不管,出门开始晨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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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威双手撑地,汗滴顺着下颌线坠入地砖,五十个俯卧撑做完,他翻身坐起,揉了揉酸的手臂。
往常晨练后总能听见军营里此起彼伏的操练声,今日却安静得反常,只有远处传来几声零星的更鼓声。
"
去备马。
"
他对候在一旁的亲兵说道。
"
今日巡视军营。
"
此刻的西北大地,正有三股暗流朝着瓜州奔涌而来,而谭威对此浑然不觉。
北面的营州城头,苗刚晨的软甲已被鲜血浸透。
黎明时分,可萨巴图的三万大军如潮水般涌来,炮车射的铁丸砸在城墙上,震得守军耳膜生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