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确实令人耳目一新——不逞一时之勇,却总能在被动中寻得主动,这或许就是帝国能在乱世中立足的原因吧。
修士布锲亲抒
圣公277年,三月二十日,晴空万里。
初春的阳光像融化的金箔,温柔地铺满大地,风里带着花草的清香,连呼吸都变得清甜——这是一年中最让人舒适的季节。
在小奥古斯塔境内,赖不勒山早已被鲜花缀满,粉野樱、黄金雀、紫色的风信子顺着山势铺展开,非常漂亮,将青灰色的山体染成斑斓的锦缎。
山脚下的农田更是平整肥沃,黑褐色的土壤泛着油亮的光,丝毫不亚于大谷仓的良田,只可惜如今没了农夫打理,野麦与蒲公英肆意生长,将田埂都盖得严严实实,风一吹,便掀起片绿色的浪。
帝国军队的纪律向来严明,即便这些田地早已无主,布雷?考尔爵士仍下令禁止骑兵践踏——马蹄踏过草地时,士兵们都会刻意绕开田垄,连马背上的兵器都收得稳稳的。
唯有霍亨?巴赫爵士例外,他时常带着亲随在山间肆意奔驰,狩猎小鹿与野兔,银灰色的披风在阳光下翻飞,像一道闪电。
毕竟这是他的领地,没人会去阻拦,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猎犬的吠声与骑士们的笑声,为这紧张的行军添了几分鲜活。
我们十六名修士已按照主教大人的叮嘱,在军士间宣讲教义。
我还特意嘱咐兄弟们,多与士兵聊些家常——聊聊他们家乡的麦田、妻儿的近况,或是山间的野趣,切勿像在教堂里那样重复诵读生硬的教义。
阳光正好,鸟语花香,补给又充足,太过严肃的宣讲只会让人厌烦。
那些蕴含生命真谛的箴言,唯有在士兵受伤呻吟、或是垂死挣扎时,才能真正叩击人心,此刻多说无益。
不过萨宁派教徒倒是有些生人勿近。
他们不仅与我们保持着距离,连和帝国大部队都隔着丈许远,只有在领取粮草补给时才会靠近,领完便立刻退回自己的营地,帐篷都扎在队伍的最边缘,像一群游离在外的孤狼。
即便如此,兄弟们仍没放弃亲近的机会,一有空便找他们闲谈。
尤其是腊颂兄弟,或许是他曾在萨宁教的修道院待过半年,身世与教徒们有几分共鸣,总能轻易和他们聊到一起,偶尔还能从他们口中套出些关于前线的消息。
今日我们驻扎在赖不勒山脚,站在营地边缘便能遥望到远处的巴索尔山——那座山终年覆着积雪,像块镶嵌在蓝天里的水晶。
傍晚时分,士兵们围坐在篝火旁,有人会讲些关于矮人的笑话,说矮人酿酒能醉倒山神,挖矿能挖到地心,逗得众人哈哈大笑,营地的气氛总算轻松了些。
可我总觉得,这次行军有些特别,甚至可以说诡异。
自从上次在界碑陵夜晚吓退乌坎那斯人的偷袭后,布雷?考尔爵士便带着军队慢悠悠地向小奥古斯塔腹地撤退,行军度慢得像特克斯洛城每年组织的宣圣春游——每天只走三十里,正午还会停下来休息,让士兵们晒晒太阳、修补铠甲。
尽管军队衣食无忧,粮车源源不断地从后方运来,肉干、麦饼、甚至还有桶装的麦酒,可一种不安的情绪仍在军营中悄悄滋生、蔓延。
上午的时候,传令兵骑着快马从东边赶来,脸色苍白地递上一封求救信——是特克斯洛前哨厄斯城来的。
信上说,乌坎那斯人的大军已经围住了厄斯城,城里藏着上万从周边逃来的难民,虽然厄斯城城高池深,暂时能守住,可粮仓里的粮食只够支撑三天,再不救援,城里的人就要饿死了。
消息很快在营地里传开,士兵们都躁动起来,不少人围在布雷?考尔爵士的帐篷外,想听听他的决定。
可爵士只是让人将求救信收起来,既没召集将领议事,也没下令拔营救援,依旧让军队在赖不勒山西边驻扎。
更奇怪的是,他特意选了山的西侧扎营——这里背靠山体,前方有一道低矮的山梁遮挡,乌坎那斯人的探马只有绕过山梁才能看到我们的营地,活像两个绕着山角躲猫猫的孩子,生怕会突然碰面。
可躲是躲不过的。
上午的时候,有士兵现,乌坎那斯人的探马好几次出现在对面的小山脊上——他们骑着快马,穿着土黄色的皮甲,远远望去像几个移动的土块,停留片刻便又消失得无影无踪,显然是在时刻盯梢,摸清我们的动向。
傍晚时分,腊颂兄弟悄悄来找我,压低声音说,萨宁派的教徒已经失去了耐心。
他们私下里召集了骑兵,准备今晚偷偷绕到山后,去袭击乌坎那斯人的探马,甚至还想趁机救援厄斯城。
可我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萨宁教徒向来精明,不会轻易做亏本的买卖,他们或许是想借着袭击的名义,将乌坎那斯人的主力引来,逼迫布雷?考尔爵士与敌军会战。
至于他们的真实用意,现在还不好判断。
此刻我坐在帐篷外的石头上,春风吹过草地,带来阵阵花香,还有远处士兵们哼着的家乡小调。
可我却没心思欣赏这明媚的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