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随时弃家逃难的准备。
待到了河间府城下,竟是另一番光景。城门处人声鼎沸,等着进城的队伍排出半里地去,挑着担子的小贩在人群中钻来钻去,扯着嗓子叫卖时鲜瓜果,热闹得仿佛太平盛世。
肖晨勒住马,随手从一个老农筐里买了几个沙果,在衣服上蹭了蹭土,咔嚓咬了一大口,酸甜的汁水在嘴里炸开。
他一边嚼着,一边竖起耳朵,零碎的议论声便混在嘈杂中飘了过来。
“哎!你听说了吗?我有个亲戚在北山村,听说都空了……”
“天杀的,最近这粮食怎么涨价了?”
“你不知道啊?我三姨家二舅的表外甥的发小在商行,说是盐和药材都涨价了……”
那说话的人声音忽然压低,后半句便听不真切了。旁边有人紧张地四下张望,赶紧扯了扯那人的袖子。
肖晨立刻顿住了,你要是说粮食涨价,还可以说是奸商的事情,但是这个盐和药材,一般情况下可都是军用的。
北虏啊,藏不了多久了。
等一行人进了城,直接去往了格物社。
“大人,前面就是格物社了。”陈格指着前方,语气有些窘迫。
肖晨望去,发现这地方着实偏僻,几间歪歪扭扭的土房藏在齐腰深的杂草里,墙皮剥落,一副年久失修的模样。
然而,当他的目光扫过院内的景象时,却不由得一亮。
只见破败的屋檐下,密密麻麻挂满了各种手工绘制的图纸,院子里还有不少加工好的物件和零件。
有结构巧妙的省力杠杆组,甚至还有一个利用水流自转的小型自动锤捣模型,正在不知疲倦地工作着,“哒、哒”的轻响仿佛在诉说着此地的与众不同。
最让他惊讶的是,他竟然看到了一个用硬木制作出来的简陋设备,看起来有几分后世车床的影子,也有虎钳,只是用的还是人力操作,不过就算是这样,在这个时代也算的上是极其先进的了。
“有点意思……”以这个时代的眼光看,这已经是相当精巧的工业思维了。
陈格见肖晨对这些“破烂”感兴趣,连忙解释:“让大人见笑了。这些都是社里同好们平日瞎琢磨的,上不得台面……李社长常说,知其理,便要试其行。”
肖晨觉得自己真是挖到宝了,本来想着还需要自己去引导,但是人家已经入门了。他转头问道:“看来你们那位对头刘大人,打压你们,不单单是因为你们研究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吧?”
陈格脸上掠过一丝愤懑与无奈,叹了口气道:“大人明鉴。起初,只是理念之争,他斥我等杂学为‘奇技淫巧’,坏了他学社‘清谈高论’的风气。但真正的祸根,还是出在一个‘利’字上。”
他指向院内那些工具和图纸:“大人您想,能送来读书的,除了真有意功名的寒门,更多是本地富商子弟。他们家中本就需要人打理田产、商铺。科举毕竟只有少数人才能中,在刘氏学社,他们除了学些虚文,攀附关系,于家业并无实益。”
“但在我格物社则不同,他们能学以致用!”
陈格语气带上了一丝自豪,“李社长带我们改良织机、研究水车、核算账目,这些都是能立刻让家中产业受益的真本事!一来二去,许多商家便不愿再花冤枉钱去刘氏学社虚耗光阴,转而将子弟送来我们这里。这无疑是断了刘文镜的一条重要财路,更是动摇了他经营的人脉根基。”
“哦?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肖晨点点头,这理由很充分,但他觉得还有下文,“不过,若只是这样,他大可自己另开一个‘格物分社’与你们竞争。如此赶尽杀绝,怕是还有别的原因吧?”
“后来,刘家名下的一些工坊、田庄,似乎开始偷偷用上我们流传出去的一些改良法子,效率大增,获利颇丰。那刘文镜便不再满足于打压,而是派了人来,威逼利诱,要我们将所有图纸、技艺‘献’给他,由他家的商号来‘经营’。”
肖晨点点头,“走吧,去见见这位李社长吧。”
陈格带着肖晨进去,李社长正在工具台上调试着零件,一旁的助手看到陈格后,立刻热情的迎上来。
“这几位是新学员吗?”
“不……”陈格刚刚要说话,就被肖晨拉到一边。
“没错,听说你们这很有意思,过来看看。”
一听到有新学员,李社长立刻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