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城的城墙,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守军士兵们连举起武器的力气都快没有了,许多人靠在垛口后,只能勉强将爬上来的敌人推下去,随即自己也因脱力而瘫倒。
秦玉瑶左臂重伤,鲜血浸透了临时包扎的布条,她拄着长枪,才勉强站稳。
“夫人!东面……东面快顶不住了!”传令兵的声音带着哭腔。
秦玉瑶的心沉入谷底。她知道,最后一点力量也耗尽了。
就在这绝望的时刻,身后传来一阵坚定而杂乱的脚步声。
“让开!让守城的兄弟们歇口气!”
秦玉瑶猛地回头,只见铁匠张老头赤着膊,带着一群满身烟灰的工匠、面色惶恐的妇人、甚至还有半大的少年,扛着一个个沉甸甸的木箱,冲上了城墙!
“老张!你们……”秦玉瑶愣住了。
“夫人,守城的弟兄们手都抬不起来了,让我们来!”
张老头吼道,一把掀开木箱,里面是码放整齐的手榴弹。“这玩意儿,拉弦,扔出去!是个带把的爷们儿,是个有种的娘们,都会!”
“兄弟们,后撤歇息!乡亲们,顶上!”
一名疲惫不堪的士兵被妇人扶到后面,一碗温水递到嘴边。而他的位置上,站上了一个紧张得浑身发抖的少年。
“看我的!”张老头亲自示范,拉弦,奋力将手榴弹扔出城垛。
“轰!”
爆炸声在城下响起。
“就这么干!扔!”张老头嘶吼着。
这一刻,宁城真正的力量爆发了!
工匠、农夫、妇人、少年……他们不懂战阵,不懂武艺,他们的动作笨拙而慌乱,有些人甚至害怕得闭上眼睛。但他们咬着牙,流着泪,学着样子,将复仇的火焰一枚接一枚地砸向城下的敌人!
一个瘦弱的妇人,一边哭一边扔,嘴里念叨着:“杀千刀的蛮子,还我男人命来……”
一个半大少年,手臂纤细,却用尽全身力气将手榴弹抛出,对着城下尖叫:“滚出我们的家!”
手榴弹的爆炸声,再次变得密集起来!
这来自平民的疯狂反击,让北虏的攻势为之一滞。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些绵羊一样的人,会爆发出如此决绝的力量。
城头上,疲惫的守军看着这一幕,热泪盈眶。他们接过平民递来的水和食物,抓紧这宝贵的喘息时间,恢复着力气。
这股由最普通的人燃起的悲壮之火,让摇摇欲坠的防线,竟然奇迹般地又稳固了下来。
秦玉瑶看着眼前这悲壮而混乱的一幕,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知道,这只是用生命换来的片刻喘息。
乌力克很快从震惊中恢复,他看出了这只是绝望下的反扑,嘶吼着下令投入了最后的预备队,更加疯狂的攻势如同狂涛般再次涌来。
平民的伤亡开始出现,手榴弹的箱子,也快要见底了。
秦玉瑶深吸一口气,捡起地上一柄沾血的腰刀,准备进行最后的白刃战。
就在她即将下令的那一刻——
“呜——呜——呜——”
低沉、苍凉,却带着某种撼动人心力量的牛角号声,如同从地底深处传来,压过了战场上所有的爆炸与喧嚣。
这号声,不属于北虏!
所有听到这声音的人,动作都不由得一滞。
乌力克猛地从高台上站起,锐利的目光瞬间投向远方地平线。
只见一道黑线,如同贴地席卷的乌云,正以恐怖的速度漫过原野。黑线之前,是一面迎风狂舞的猩红大纛,上面赫然是一个杀气腾腾的——“肖”!
“是大人!”
“肖大人回来了!”
城头上,短暂的寂静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哭喊与欢呼!
这欢呼声自然也传到了北虏阵中。
乌力克锐利的目光瞬间钉死了那面“肖”字大纛,嘴角先是本能地绷紧,弟弟阿木尔惨败的景象和那“妖火”的恐怖,划过他的脑海。
但下一刻,当他看清来的是清一色的骑兵,且没有任何携带那些古怪发射架的迹象时,那丝紧绷瞬间化为了混合着轻蔑与狂喜的狞笑。
“呵,援军?南人的援军,不过是多送来几颗首级罢了。”
他甚至连头都懒得完全转过去,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那道逼近的黑线,随即像是驱赶苍蝇般,随意地挥了挥手。
“阿尔斯楞,带你的人去处理了。别让他们碍事,耽误我破城。”
“是,大人!”一名脸上带着刀疤的千夫长兴奋地舔了舔嘴唇,眼中闪烁着狩猎般的快意。
终于轮到他们了!这些天看着步卒攻城,他们这些精锐骑兵早就闲得发慌。在他们看来,野战,那就是长生天赐予他们的一场狩猎游戏。
名为阿尔斯楞的千夫长哈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