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碎官道的宁静,肖晨一马当先,西军骑兵如同一道钢铁洪流,朝着宁城方向席卷而去。
然而,这份急切很快就被沿途的景象冻结了。
离开主干道不久,空气中便开始飘来若有若无的血腥气。起初只是零星的焦糊味,越往西走,味道越发浓重刺鼻。
肖晨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之前一直担心宁城的安全,难道北虏真的
“大人,前方三里外有个张家庄,属下去探探。”斥候队长抱拳请令。
王贺来到肖晨身边,眉头紧锁,“肖晨,不对劲,这里并非前线,附近就有赵家的守军,北虏怎么可能钻进来?”
“一起去,全军戒备,缓速前进。”肖晨心中不祥的预感愈发浓重。
越是靠近张家庄,景象便越是凄惨。焦黑的断壁残垣间,散落着村民的尸体,死状可怖。
“是北虏的手法!这群天杀的畜生!”王贺怒骂出声,西军将士们也个个义愤填膺。
肖晨沉默地下马,蹲下身,指尖碾过泥土中深刻的车辙与凌乱的马蹄印。他审视良久,紧绷的神色竟稍稍一缓。
“看这痕迹的朝向和深度,”他指向西南方,“是一支不小的队伍,但……不是冲着宁城去的。”
这句话像一道减压的阀门,让所有人紧绷的神经都为之一松。只要老巢无事,便是不幸中的万幸。
“搜一下村子,看看还有没有活口,问问情况。”
“大人!这里!地窖里有人!”一名亲兵的呼喊从村尾传来。
众人围过去,只见地窖中蜷缩着十几个幸存的村民,而在他们中间,躺着一个身影——一名背后插着三支制式破甲箭,宁城守军打扮的血人!
“水……水……”他嘴唇干裂,意识已经模糊。
肖晨心中一沉,快步上前接过水囊,亲自托起他的头,小心喂水。
清水入喉,仿佛唤醒了这信使最后的生机。他艰难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在认出肖晨面容的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光彩,一只染血的手猛地抓住肖晨的臂甲,力量大得惊人。
“大人……城……城被围了……北虏是从……是从石林县那个方向来的……我们的人刚出城就……就中了官军的弩箭……”
“矿场……矿场乱了……好多人在攻打府衙……”
真相如同惊雷,在所有人头顶炸响!刚才那点“安心”被炸得粉碎,取而代之的是被自己人从背后捅刀子的冰寒与暴怒!
“赵家……他们怎么敢?这是诛九族的大罪!”众人实在无法相信。
“直娘贼!赵家!我入你祖宗!!”王贺双眼赤红,一脚踹在旁边的焦木上。
肖晨也是很意外,他之前就不相信这些人,但是本以为他们避战就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竟然直接放任北虏随意行动,要知道他们的士兵可都是在本地招募的,这些村子里都是亲朋故旧。
他脸上的最后一丝表情也消失了,整个人像一块被冰封的烙铁,极致的冷下是即将焚尽一切的怒火。
“急行军!”
“目标,宁城!”
钢铁洪流再次启动,卷起的已不再是尘土,而是冲天而起的复仇烈焰,朝着烽烟所在的宁城,狂飙而去!
…………
宁城,已然化作一座在血海中飘摇的孤岛。
城墙之上,秦玉瑶的声音已然嘶哑:“东面箭楼!快分一队人去东面!他们要爬上来了!”
一名满脸烟尘的队正踉跄跑来,带着哭腔喊道:“夫人!没人了!真的没人了!弟兄们都在城垛下边,一个人当三个人用,刚打退西面的敌人,实在抽不出人手了啊!”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东面箭楼处猛地传来一阵北虏的嚎叫,几名敌兵已然冒头!
“跟我来!”秦玉瑶一把提起长枪,亲自带着最后的亲卫队扑杀过去。她心中冰凉,城防依旧坚固,火药也还算充足,但守城的人,快要耗尽了。
再多的武器也是需要人去操纵,但是敌人像是个疯了一样,不管任何伤亡,就是一波接着一波的往前冲。
不少人已经连续战斗两天了,全靠一口气撑着,有的人被箭矢击中,只能等敌人接近城墙后,才能扔手榴弹。
城外,乌力克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
小小的县城被黑压压的敌军围得水泄不通。城墙下,尸体已堆积如山,后续的攻城者几乎是踏着同伴的尸骸向上攀爬。
“轰!”
一枚火箭弹在攻城人群中炸开,瞬间清空了一片,残肢断臂如雨点般落下。
然而,仅仅几个呼吸之后,新的敌军又在督战队的刀锋驱赶下,嚎叫着填补上空缺。
当又一轮火箭弹齐射,将他最前沿的十几个云梯连同上面的士兵一起炸成碎片时,他身边的所有将领都面露惊惧与不忍,唯有他,嘴角反而勾起一丝冰冷和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