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手,声音又急又沉:“孩儿他娘!
孩儿他娘!
起来!
地上凉!
你跟个啥都不懂的娃儿置啥气!
起来!”
王老头从未说过这么多话,然而已经崩溃的母亲只是在不停地哭喊,捶打着地面,仿佛要把所有的痛苦和质问都砸进这无情的土地里。
王老头费了老大力气才把她半扶半抱地弄起来,让她靠在自己同样单薄却坚实的胸膛上。
粗糙的大手一下下拍着王婶剧烈起伏的后背,喉咙里出沉闷的、无意义的音节,浑浊的老眼里也滚下大颗大颗的泪珠,砸在王婶凌乱的头上。
庆收缩在王老头身后,看着眼前抱头痛哭的两个人,看着王婶那被巨大痛苦扭曲的脸,听着她口中那“尸骨无存”
的绝望哭诉……他小小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碎裂了。
脸上挨巴掌的地方还在火辣辣地疼,但这疼痛,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让他明白了什么叫“罪”
,什么叫“恨”
。
他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了血腥味,才没有让那巨大的、混杂着恐惧、羞愧和无边悲凉的呜咽冲出喉咙。
庆收把自己蜷缩成更小的一团,紧紧抱住膝盖,仿佛这样就能消失在黑土地里,消失在这份沉重得让他无法呼吸的、属于他人的血泪和苦难之中。
这是1945年,一个意识到自己身上的不幸的小孩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