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时分,我蹲在村北的北小桥头,看蜻蜓点水般掠过水面。
忽然有阵阴风裹挟着腐叶扑面而来,抬头望去,铅云如墨般压在天际,恍惚间竟辨不清是雾霾还是夜幕降临。
正恍惚间,裤兜里的青蛙突然躁动起来,后背传来一阵刺痒--该回家了。
"
曲力!
曲力!
"
远处传来伙伴们催促的呼喊。
我匆忙起身,裤脚却绊在桥头的石礅上。
踉跄间,右脚已陷入松软的土包里。
那不过是座半人高的荒坟,表层的浮土下不知埋着多少陈年尸骨。
此刻,我的整条右腿竟像被巨兽的利齿死死咬住,越是挣扎陷得越深。
"
救命啊!
曲力掉坟里了!
"
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声,惊起林间一群夜枭。
伙伴们作鸟兽散,只余我孤零零地陷在坟窟窿里。
泥土簌簌下落,像无数双无形的手撕扯着我的裤管。
我死死抠住坟壁的蒿草,指节抠得白,指甲缝里塞满腐殖土。
腿上的剧痛一阵阵袭来,舌根处却像被火炭燎过,灼烧般的疼痛让我几乎昏厥。
四周的草都被我拔秃了。
我只能用我的大招开哭,那真是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终于出现一束手电筒的光柱。
父亲高大的身影在暮色中晃动,"
我在这儿!
"
我嘶声呼喊,却不出半点声响。
父亲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右腿跪在坟边松软的泥土里,双手扣住我的腋窝用力往上提。
用力的向上拉了拉还是一动不动。
可是我的腿确有点受不了实在是拉的太疼了,我嘴上不住的喊着爸爸轻点拉我好疼啊!
爸爸看了看四周来到土包旁的石头边看了一眼然后嘴里不知道说了什么。
我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
轻点!
我腿快被你拽断了!
"
我终于挤出几个字,却见父亲额角青筋暴起,浑浊的汗珠砸在坟土里溅起细小的烟尘。
他咬着牙又试了两次,终于在我近乎癫狂的哀嚎中,将我拽出坟坑。
我边哭边说:爸爸我要回家,可是嘴里说出的却是唔唔唔的声音。
爸爸说别怕,有爸爸在。
爸爸看到我不说话把我的头抬起来一看,我的舌头正直直的伸出嘴外,舌头根处还有血在慢慢的流出,爸爸把我放在背上向镇上唯一的医院跑去。
医生看了许久也没看出什么问题,问我爸爸;你家有没有精神病史的人。
爸爸坚定的摇了摇头说;没有啊!
我真想骂人啊!
你家有精神病你全家都是精神病,快点给我看现得了舌头很疼的好不好。
可是我的舌头它不允许。
所有的话都是呜呜呜。
医生让我把舌头抬起来看看,可是它一点也不听使唤,医生只好找来一个大镊子把我的舌头往外拉了拉说道:舌系带断了一块血是从舌系带流出来的,我也是头一次看到这种病是不是受风了?不知道他是在问我还是在自问自答因为这种病他还真是第一次看到。
然后继续说;我给你们开点防风回去洗一下看看吧,不行你们就去大医院看一下。
我感觉他没有什么问题,应该只是心理作用。
爸爸问多少钱。
医生说;算了赶快回家洗一下也没多少钱的东西。
回家放平心态也许慢慢就好了。
出了医院的门爸爸对背上的我说:走我带你去大医院看看。
卡了一下腿舌头还出问题了呢?
我摇了摇头,说着;回家。
只是不知道爸爸能不能听清。
爸爸说:那好吧,先回家洗一洗看看是不是受风了。
如果下午还不见好我们就去城里看看。
爸爸用力把我的身体向背上提了提就往家里走,我把下巴用力的顶在爸爸的背上不想让舌头再出来,那种感觉真是酸爽啊。
但是一点作用也没有,用手把舌头捅进嘴里用手捂住嘴,它还会不自觉的出来,回到家时,母亲正跪在灶台前烧水。
我像蛆一样身体一拱一拱的移到炕边双膝跪在地上,下巴顶着炕沿不停的摇着脑袋,血水在脑袋的摇动下顺着两侧嘴角甩到了两边的墙上还有地下。
她猛然抬头看见我血肉模糊的舌头,惊呼一声差点打翻铁锅。
我也不管地上的水就用力的把自己蜷缩成一团把舌头推进嘴里用膝盖顶住呜呜的哭泣声也让父母的眼睛湿润了。
母亲的手指深深掐进我烫的掌心,她的眼泪砸在布鞋尖上,洇出深色痕迹。
"
找人看看吧!
"
她哽咽着将我抱到院中的槐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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