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醒,新帝猛地抬头,额头上全是冷汗,遗诏被他攥得皱成一团。烛火已经快燃尽,只剩下一点点火星,映得他脸色惨白。
他喘着粗气,看向窗外,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可那梦境里的景象却挥之不去——不是篡位,是君逸尘用那些他看不懂的力量,不动声色地将这江山变成了另一番模样。这哪里是梦?分明是他心底最深的恐惧。
“李全德。”新帝的声音带着刚从梦魇中挣脱的沙哑,指尖微微发颤,“传朕旨意,让钦天监加紧查星轨异动,再让暗卫把君逸尘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行踪,一字不落地报上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遗诏上“善待”二字,眼神冷得像冰,却又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挣扎:“尤其是他在江南那些年,哪怕是在哪棵树下埋过弹珠,都要查清楚。”
李全德不敢多问,忙躬身应道:“奴才这就去办。”
殿门被轻轻关上,新帝重新拿起遗诏,这一次,他的目光里再没有半分犹豫,只剩下彻骨的警惕。他知道,从今夜起,他与君逸尘之间,那层兄友弟恭的薄纸,已经彻底被捅破了。
思政殿的烛火彻底熄灭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新帝攥着那卷遗诏,指节发白,指尖的凉意直透心底。
一场荒诞的梦,却像面镜子,照出了他被猜忌与恐惧啃噬的内心。明明是血脉相连的兄弟,明明君逸尘交出兵权、自请远迁,明明惠太妃与君家从未有过半分逾矩,可当楚宸妃的话像石子投进心湖,那些关于“异世秘法”“三十年筹谋”的猜想便疯长起来,最终结成一张名为“嫉妒”的网,将理智与信任尽数困死。
人心若是被嫉妒与猜想塞满,原是这般可怕。它能让白纸黑字的遗诏变味,让善意的退让成了“别有用心”,让血脉亲情成了“潜在威胁”。新帝望着空荡的御座,忽然想起先皇临终前的眼神——那里面有不舍,有嘱托,唯独没有猜忌。而他,却在这至高无上的位置上,被自己豢养的疑心病,逼成了惊弓之鸟。
殿外的风穿过回廊,带着深秋的寒意,也带着一丝无声的叹息。这场由猜忌点燃的暗火,不知还要烧多久,才能照亮那被嫉妒蒙蔽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