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
彼此或推杯换盏,或高谈阔谈,把家的温度推向沸点,比任何节日都更具烟火气。
可在院子角落里,小孩子们却没那么自在。
偷偷躲在木板凳边缘,几个稚嫩的小脑袋安静地依靠着板凳,
目光时不时警觉地掠过热闹的大堂。
大人们谈笑风生,小孩却只顾着自己的小天地,
偶尔有胆小的抬头张望,全身缩在宽大的毛衣里,
脚下轻轻踢着地上的梧桐叶。
那时的司应惜,最喜欢和小司郁一起玩。
她总会拉着她的小手,在院子里寻觅蝴蝶和瓢虫。
前方走得稍快时,身后的小司郁就会懵懵懂懂地哼唧:
“姐姐慢点。”
声音软软糯糯,每走两步便要停下来,
用指尖或者鞋尖去碰触正在地面爬行的瓢虫,
认真地观察是哪一只有花纹的小昆虫穿过她的新鞋。
司应惜则会故作皱眉,佯装出些许不耐烦的神情,
用带着姊姊威严的话语催促:
“快点,小心被人踩到了。”
语气虽倔,其实心里早已软了下来,恨不得把她紧紧护住。
可是每当真的看见小司郁不小心摔了跤,
甚至连哭都来不及哭出来时,
她绝对是第一个转身冲过去扶着妹妹,紧紧抱在怀里,
心急如焚地检查有没有哪儿磕伤。
嘴上的责备和冷静,终究根本挡不住她对家人的柔软和善意。
她从小就天生有些倔强,面对外人时,性子里那分冷静和自持常常让人觉得难以亲近;
但每当回到家人身边,所有的克制和坚硬就悄然瓦解,
再怎么嘴硬,内心最柔软的那块始终为家人留着。
偶尔在深夜醒来的时候,司应惜会听见床头传来一阵轻微而细碎的动静。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她就看见小郁悄悄地坐起身来,
脸颊上还挂着没擦干的泪痕,鼻涕流得滑下唇角,
整个人有些狼狈地捂着鼻子找水喝。
卧室幽暗寂静,只剩下小郁低低的呜咽和偶尔抽噎间的脚步声。
司应惜皱了皱眉,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嘴里忍不住嘀咕起来:
“这么晚没事别瞎折腾……”
抱怨的语气里却没有半点狠厉,很快她便打起精神,
毫不迟疑地从温水壶里倒出一杯温热的水,
小心翼翼地递到小郁手里。
她还贴心地俯下身,轻轻摸了摸小郁的额头,
确认体温是否正常,关切中带着柔软的动作,
仿佛要把所有温暖都传递给这个夜晚哭泣的小孩子。
那时家里的空气总是安宁而平和,生活像顶薄纱,
悄然笼罩他们,没有喧嚣也没有波澜。
家门口的老槐树影子斑驳,实木地板踩上去发出微微的回音,
一切都恰好安稳。
没有突如其来的变故、没有那些沉重阴影缠绕在他们头顶,
也没有那种必须拼尽全部力气才能护住亲人的压力。
屋檐下的风吹得缓慢,
傍晚的餐桌上,饭香袅袅,欢声笑语温温柔柔地流淌在四周,
每个人都觉得世界还在掌控之中。
小郁总喜欢一遍又一遍地叫“二姐”,
声音清脆而软糯,仿佛撒娇的小猫,
一声接一声从唇齿间掠过,每一次都让司应惜心底莫名地发软,
那柔软浸润着骨血,甚至让她有时忍不住想抱住小郁保护到底。
有一次,刚好学校门前大雨倾盆,
灰色的云层压住了整座城市。放学时人群显得乱糟糟,
司应惜撑着雨伞站在校门口,正准备离开,
却远远望见在马路对面的小郁,隔着一条宽阔且泥泞的街道,
顶着瓢泼大雨,整个人湿漉漉的,
拼命挥着手,声音被风雨闷住,却还是用力地喊着,
“二姐!”
她的身影在风雨里看起来格外瘦小,鞋袜已经溅湿,
牙齿紧紧咬着嘴唇,眉头蹙得很深,倔强地站在那里。
一看就是家里不准她来接,却还是一意孤行跑出来,独自耍着脾气。
司应惜无奈扶着额头,走过去,把伞移过去一点。
“都说了不用跑,”她刻意绷紧脸孔,皱着眉训斥。
可到最后,她还是忍不住弯下腰,
小心翼翼地用衣袖帮小郁擦干那因寒冷和雨水而红肿的小手指。
把她抱到怀里。
——可惜,所有温柔如水的场景,都在那一年之后变了调。
京城当年巨变的阴影,司应惜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那段动荡的岁月,
也未曾亲眼目睹那些令人心悸的画面,
但是她如今执掌权力后也逐渐明白,
自己肩上的责任与压力,隐约猜得出那时究竟是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