桨的声音更大了,机身微微一颠。
舷窗外划过去的灯点拉成一串,座椅背后轻轻震动,密封条摩擦出细小的颤声。
先生抬手按住耳麦,
侧脸线条被舷窗外的灯光切出锋面,
他低着眼,像是在看风,却分明是在想人。
“她刚刚吓你,是故意的。”先生道。
舱灯偏白,落在他侧脸,
他把袖口往上推了一指宽,
掌心按住扶手,语调平直,不急不缓。
心腹愣住:“啊?”
他手上动作停住,杯盖半拧,水面微晃,
安全带扣碰到金属边,发出一声轻响。
“吓你,给我看。”
先生嗓音落在“看”上,带笑意。
他抬了抬下巴,视线停在心腹脸上,尾音收紧。
引擎低鸣,把那点笑意压在底下。
“她想让我知道她不怕,她以为自己是棋子。她忘了,我没让她上过棋盘,是她自己要当那个将军。”
他说话间指尖轻敲扶手一下,舷窗外云层被翼尖切开,光影一闪即过。
心腹眼里冒出佩服的亮光:“那我们是……”
他往前探了点身,背离开靠垫,话音拖住。
“想太多。”先生轻轻吐了三个字,
“尘埃未定,你觉得大事件之后所有人就安全了吗。”
他按了按眉骨,眼尾落回窗上反光。
“司郁海上漂了三天被找到,燕裔满头白发带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回国,而我彻底的昏迷。”
他报名字时停了一拍,舱内的风声把停顿衬得更清楚。
“你没想过为什么吗?”他把手收回,指节贴在膝侧,目光没有提醒第二遍。
心腹没忍住:“为什么?”他咽了口唾沫
“被做局了。”
先生掀起眼皮,眼神像冰面下的流火,缓慢而冷,停在心腹眉间。
舷窗外云层堆叠,机翼轻颤,顶灯稳白。
他指节在扶手上轻点两下,像在计数。
“有事情出错了。”
心腹十分不解:“那是什么意思?”
他把安全带又拉紧一格,背脊贴住椅背,
目光在过道与先生之间来回,喉结上下滑动。
“我们被修复了,我们是bug。”
他说完,目光落在窗沿,语调平平,没有起伏。
在先生偶尔滚烫如岩浆,偶尔又戏谑冰冷的眼神里,
空调气流贴着耳廓掠过,座椅皮面发凉,心腹的手掌在膝上收了又放。
心腹的心渐渐冷静下来。
他呼吸慢了些,听见引擎的嗡鸣清晰起来,脚尖在地毯上停住不动。
心腹忽然明白,连声道:“懂了。”
他把靠背调直,指尖压住安全带扣,点了点头。
先生看他一眼:“你懂个什么?”
眼神只扫过来,停了半拍,又移开。
心腹硬着头皮:“你懂的。”
他舔了下干裂的嘴唇,避开对方视线。
先生喉间溢出一声短促的笑,像是忽然被逗到了。
笑声很轻,很快消散在机舱噪声里。
他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打火机,弹开,火舌在风里颤了颤,被他又合上。
金属边角擦过指腹,留下一点干涩的涩感。
他没抽烟,只是玩火。
指尖翻转,金属在指腹间碰击,清脆一声接一声。
座椅皮面轻微摩擦,空调口送出一阵干冷的风,声音被机舱壁反弹回来,节律更清。
那只打火机在他掌心打了个圈,又被扣在指根。
“罢了,说给你你也理解不了。”
他把手里的东西轻轻按住,眼神从对面移开,落在脚边的影子上。
心腹动了动,背靠椅背,喉结滚了一下,不敢接话。
“我所遇见的一切,我都记得,我们家的灭门惨案,证明这个世界,有时候就是会乱套,有什么不对的存在出现,就是会突然修复bug。”
他在两个词间留空,舱灯把他侧脸切得很冷。
心腹还是不敢懂。
没敢说话。
眼皮跳了跳,眼神避开,又悄悄看过去,指尖捻了下纸角的毛刺。
“算了不说这些,接下来是亚利地区的安排。”
他说完,把话锋收回,拇指敲了下扶手。
舱内的噪声持续,像在催促他们把正事落定。
“把人手安顿在三个点。”
先生报出地名,口吻平静,像在安排明早的饭局,
“一个在北码头,一个在南旧街转角,一个留在中央医院。记住,不许出手。只盯,不动。”
心腹飞快记下,点头:“明白。”
“还有,”先生忽然换了个话题,他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指腹敲了敲扶手,声音压低。
“你怕,她不怕。你怕她,是因为你以为她疯。可真正疯的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