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并非恐惧权力的更迭,而是忧心朝堂的断裂。
风能吹走旧尘,也能掀翻屋脊。
“他如今是断然布局,翻盘于顷刻。”霍纲苦笑,“可真要打蛇,便要做好受咬的准备。”
“我担心的不是他咬不死蛇,而是蛇咬了他——他就此倒下。”
“那朝堂怎么办?大尧怎么办?”
夜色更深,月华洒落院中竹影。
灯盏里火光微弱,映着三人神情一片凝重。
“他若真敢动林志远,动王擎重,动王擎重一派——那便是要不惜一战。”许居正轻声道。
“可我们能不能撑得起他一战之后的朝堂?”
“若不能——我们也就只是他用过的一枚棋。”
“这一局若赢,天子独权;若输,四相共殉。”
霍纲闭上眼睛,轻轻道:“打蛇,打得掉,未必打得完。”
“若蛇不死,反咬更烈。”
边孟广低声一叹:“可不打,蛇便蜕皮。”
“终究,仍是朝堂之祸。”
烛火熄灭,亭中只余夜风拂过竹林的“簌簌”声响。
许居正闭目良久,语声低沉,再次缓缓道:
“眼下,其实我最忧心的不是新党反扑,也不是他们咬死不走……而是陛下真的以为,自己能在打蛇之后,迅速立起新骨架。”
“可我们心里都清楚。”他顿了顿,看向两人,“就连我们自己都推不出一张完整的名单来。”
“我们这些年不过是守事保节、避权而谈的清流。真论接任之才,撑得起一府一部者,十不足一。”
边孟广沉声点头:
“我们尚且如此,陛下掌政不过旬日,他能清楚朝堂哪一司、哪一曹、哪一院藏着什么样的人?谁能用、谁不能碰、谁是假名清誉、谁是真才实学——他知多少?”
“朝政如舟,手握的是盘龙之柄,看的是藏锋之剑。他如今初执权柄,怕是连吏部十三司都还认不全,就想凭一己之力破局重建?”
“这不是不敬天子。”霍纲目光肃然,“是替他忧。”
“我们三人,此刻坐在这儿,知根知底,历官三部,尚且对‘谁可补缺’一事束手无策。”
“而陛下……恐怕连六部尚书私下里都还没谈过几次话。”
许居正苦笑一声,低声道:“他不知人事,只知心事。”
“他想打蛇,是想打心头的恨,心头的毒,心头的桎梏。”
“可心意再坚,若无刀可使,凭什么斩蛇?”
边孟广沉吟道:
“他今日之变,是雷霆一击,是破局之气魄。可若问他接下来三个月、三年,谁来接这摊子?他拿得出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