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干事叫什么名字?在哪办公?”
林纾追问,指尖在笔记本上飞快记录。
“叫王志强,就在乡农机站二楼办公室。”
赵建军的头埋得很低,“我也是没办法,合作社效益不好,看着别人都拿补贴,我也眼馋……那十万块补贴,我只拿到了九万,一万给了王志强,还有两万用来还合作社的欠款了。”
从惠民合作社出来,李佳忍不住叹气:“又是农机站的人在背后操作,这漏洞也太大了。”
林纾靠在车身上,点燃了一支烟。
尼古丁的味道呛得他喉咙紧,却让纷乱的思绪清醒了几分:“不是漏洞大,是有人故意把漏洞撕开。
走,去乡农机站找王志强。”
乡农机站的办公楼是栋老旧的三层小楼,墙皮已经脱落,楼梯间里堆满了废弃的文件柜。
王志强的办公室在二楼最里面,门上贴着“审批办”
的牌子。
林纾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进来。”
王志强坐在办公桌后,戴着金丝眼镜,手里拿着茶杯,看到林纾和李佳,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你们是干什么的?有预约吗?”
“市局刑侦支队,林纾。”
林纾亮出警官证,“我们在调查农机补贴虚报的事,需要你配合。”
王志强的手顿了一下,茶杯“哐当”
一声撞在杯碟上,却很快恢复了镇定:“调查补贴?那得找农业局,我只是个办事的,按流程审批而已。”
“按流程审批?”
林纾把惠民合作社的申报材料和凯斯厂家的证明文件放在桌上,“赵建军说,是你帮他伪造的照片和票,还收了他一万块好处费。
你怎么解释?”
王志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指紧紧攥着茶杯,指节都泛了白:“他胡说!
我根本不认识他!
是他自己虚报,想拉我下水!”
“你不认识他?”
李佳拿出一份银行流水,放在王志强面前,“去年9月15日,赵建军的账户给你妻子的账户转了一万块,摘要写的是‘借款’。
你说说,这是什么借款?”
铁证面前,王志强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他瘫坐在椅子上,金丝眼镜滑到了鼻尖,声音里带着哭腔:“我……我也是一时糊涂。
上面每年都压指标,说补贴放率达不到百分之九十,就要扣绩效。
赵建军来找我,说想申报收割机补贴,我想着帮他一把,也能完成指标,就……就帮他做了假材料。
那一万块,是他主动给的,我没要……”
“没要?”
林纾冷笑一声,“那你妻子的账户为什么会收下?还有其他合作社,是不是也找过你?”
王志强沉默了许久,终于点了点头:“还有两家……都是这么操作的,我每次收五千到一万不等……我知道错了,我愿意把钱退回去,求你们别追究我的责任……”
从农机站出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车子驶在回市局的路上,李佳看着窗外掠过的路灯,轻声说:“原来每个乡镇都有这样的‘王志强’,他们利用职权帮合作社虚报,自己从中牟利,形成了一条产业链。”
林纾怀里抱着厚厚的蓝色文件夹,金属搭扣在灯光下泛着冷光,里面装着近一周从丰山镇、大柳树乡收集到的核心证据——从厂家出具的“无销售记录”
证明,到合作社可疑的资金流水,再到走访农户的笔录,每一页都标注得清晰明了。
“领导今天上午刚开完会,特意留了时间听汇报。”
林纾侧头对李佳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文件夹边缘,“等会儿汇报时,重点说审核环节的漏洞,还有王志强、张健这些人的涉案情况,把证据链讲清楚。”
李佳点点头,手心攥着笔记本,上面记着她连夜整理的“问题清单”
:“我都标好了,每个乡镇的涉案合作社、审核人员、虚报金额都列在表里,一目了然。
特别是红星乡那家‘兴农合作社’,用报废农机重复申报了两次,金额虽然不大,但性质恶劣。”
电梯门“叮”
地一声打开,两人沿着走廊走向支队长办公室。
路过刑侦支队办公区时,同事们都在忙碌,键盘敲击声、电话铃声此起彼伏,熟悉的氛围让林纾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比起田埂间的隐蔽腐败,办公室里的喧嚣反而更让他安心。
“进来。”
支队长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带着一贯的威严。
林纾推开门,将文件夹放在宽大的办公桌上,打开后先递上那份“问题清单”
:“领导,这是我们近一周的调查汇总。
目前已查实丰山镇、大柳树乡、红星乡共6家合作社存在虚报冒领农机补贴的行为,涉及金额87万,4名乡镇农机站审核人员涉嫌失职、受贿。”
支队长拿起清单,眉头随着阅读一点点拧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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