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心。”
他将一纸递来,“朕以兖州牧曹某某,立誓三条,以‘抚生送死’命名,先悬于郡府,待朝廷旌至,再悬于祠。”
“‘字’,也可以是旌。”
郭嘉笑意极浅,扫一眼誓词,转身交许邶:“白榜写正,细字留空,留给人心去添。”
许邶会意。
刘备在旁,袖内五指合拢又松开。
他将要走。
鸿门在城外,路在脚下。
他看向郭嘉,眸中轻叹一闪即逝。
郭嘉心知,不点破。
他反而将一根细弦递到刘备手里:“玄德公可否帮我‘引’一线?”
刘备一怔,握住弦。
他顺着虚线走过太学门、学田、祠庙前的空场,视线不由在每一处停留。
弦在掌心轻轻震,他忽然明白:这不是他熟悉的“仁”
的路,却是一条将“法”
与“器”
并排起来的路。
“弦先走人心,再走器物。”
郭嘉在后轻声,“你一走,城就知道你也在‘拉’。”
刘备回头,抿唇一笑:“军师借我之‘名’,我借军师之‘法’。
各借半分,彼此不亏。”
他松手,弦落在地上,出极轻一记颤。
那颤从石砖缝里穿过,像极淡的一句“好”
,并不响,但有人听见了。
·
午后,初雨未至,云仅仅压下一寸。
西南渠开第一铲,湿土的气息冒出来,像一口塞太久的瓶被拔掉了塞。
工匠们把木桩按“尺”
立入沟底,再铺一层碎石,覆以黄土,最后以细沙养面。
黄月英站在沟沿上,用细竹杆拨了一下水流,流正好,既不急,亦不滞。
“龙脉,不是天上的话,是地下的水。”
她对身边的小匠道,“水一稳,厩就不病,米就不馊,夜里的钟才不闹。”
“是。”
小匠应,眼睛亮。
北门厩中,鸩将最后一车旧草堆到废沟里,随即盯着两名游勇抬新垫草入厩。
她不言,目光横过二人腰侧。
那人把手悄悄往衣襟里缩了一寸——藏刀。
鸩袖摆一抖,人影一闪,刀未出鞘便被两指夹住。
她轻轻一拧,刀背在他指缝里“咔”
的一声,断了一个鳞。
两名游勇跪下,“军法不饶。”
鸩淡淡:“抬锅三日。”
军心最怕“吃白食”
,郭嘉说。
鸩记住了。
·
申时,城中细弦尽数拉定。
沙盘上的线一一对应地面,城像被温柔地缚好。
郭嘉换了身浅色衣裳,到郡府楼头,慢慢把五根“主弦”
掐在指间——东门井,西厩,南祠,北学,中仓。
指尖的脉一根根跳起来,与他胸口那枚“冷刻”
暗暗合拍。
黑龙在心里翻过身,伏下去,像一条被安放在盘心的弓背。
“主公。”
他对曹操道,“看。”
曹操立在他侧,眸中无言。
郭嘉伸出左手,轻轻拨了拨“东门井”
的弦。
井口底下的竹簧应声一颤,庙钟那边像被风悄悄推了一指,低低地“嗯”
了一下。
再拨“北学”
的弦,太学前石阶上一盏茶微微荡出一圈波纹。
又拨“西厩”
的弦,马厩里两匹马同时抬头,耳尖朝向同一处。
“龙脉为弦。”
郭嘉低声,“星图为引。”
他抬起右手,从袖中抽出一卷未完的星图。
那图以悬针小楷标出北斗、织女、牛郎、太微、紫微诸星,用细线将“帝星”
连到“河鼓”
,又由“河鼓”
引到“东井”
。
星与井在图上相望,线与线在沙盘上相合。
他把星图压在沙盘的上方,星与城重叠的一瞬,曹操眼里那一点亮忽然活了:城不是孤立的石与木,它被拉进了一张更大的图。
“夜里观星,白日行路,图要合。”
郭嘉道,“今夜二更,我用星图‘引’这五条主弦,试‘鸣’一次,不为妖,不为怪,只为人心听见城在‘活’。”
“行。”
曹操抿唇,笑意极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