淹没。
“子明。”
曹仁回马,短声道,“走第二步。”
卫峥点头,把最后一袋“替换粮”
丢在已经放弃的车尾。
那是专门“留下”
的。
留给狼的。
若它够饿,它会舔干净每一粒。
然后,它会在腹中记住这场火的温度。
——
枯河滩上,张辽望见远处的火线连成半圆,像一张巨口。
他咬牙,终于压下想追的冲动,反而下令“收阵”
。
臧霸不解,“眼看就碎了,何以不追?”
张辽沉声,“背后有刀。”
“刀?”
臧霸讥笑,“那就折了它。”
话音未落,南山口那边的山风忽然卷来一阵低沉的吼。
不是人声,是铁在铁上摩擦的长音。
夏侯惇的骑阵再次推入,像把山生生挪了一寸。
张辽把戟横起,整列人马像一面门板,硬扛。
他听到身边有兵在低喊:“粮车……粮车起火了!”
消息像毒,瞬间在军心里扩散。
有人回头,有人犹豫,有人把手里已得之胜利捏松了一点。
吕布抬戟,远远望见那条火线时,面上那道习惯性的轻蔑终于裂开一条缝。
他深吸一口气,鼻腔里全是炭火的焦味。
“杀出去。”
他没再看陈宫。
他的眼里只有前方那道必须撕开的口子。
他要把那道口子撕开,然后反身,把刀递给背后的人。
他天生就不怕刀,他只怕刀不够硬。
——
许都大帐,罗盘上的灯一盏接一盏熄下去。
黄月英收起手,手掌白,汗湿了掌心的细纹。
“笼合了。”
郭嘉看着最后那粒“血色流沙”
在盘面上被逼成一点,像一枚钉子被人一点点按入木中。
他指尖敲在边缘,像是在为它数拍。
“主公,”
他仰头望向帐外,看不见曹操,只看见夜色里无数兵甲起落的影,“接下来,就该请您抬刀了。”
他停了停,眼里有一丝近乎残酷的亮,“我先把它的饭碗打烂,再把它的牙一颗颗敲掉。
至于骨头……等它饿得站不稳时,再一根根折。”
他咳了一声,咳出了淡淡一线血。
有人想扶,他摆手,笑得很轻,“无妨。
饿的是它,不是我。”
帘外,远远一声沉闷的爆响,像谁在旷野下了一道无形的闸。
风从北面压下来,带着灰烬的味。
那是粮的味,是胃的味,是军心的味。
今夜,温侯第一次尝到“断炊”
两个字的边缘。
而那把来自背后的尖刀,已经架在他的后颈上,正往下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