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声落地的一刻——阵形翻面。
夏侯渊披风一掀,盔面亮出冷光。
弩三齐同时开弦:第一齐锁马胸,第二齐打护肘,第三齐已改利头,取喉、取号、取旗。
左右虚合的骑兵第三穿,这一次不散,顺着已经裂开的缝,直接“撕”
。
长枪用脚踝为尺,不挑心不挑肝,只挑马步。
马一踉跄,人就乱,阵就碎。
吕布在碎里抡戟,戟背补缝,又生缝。
他强行把慢砸直,直到戟影像一扇环火的门。
门拍在空里,空却像水,把力摊开。
高顺在右侧作楔,硬生生顶住一角。
张辽在左侧退半步,把活从今日挪到明日——他要把钉和盐的故事,完完整整背回濮阳,塞到陈宫那张冷脸上。
鼓声歇。
风不歇。
风把血与盐混成一条细白,从碑影绕到更深处的草根,绕到铜针上,停了半息,像被谁看见。
针下那道细槽,像新生的血管,吞吐着外来的怒与杀。
它每“吸”
一次,观星台上的红影就往那道“白”
里退一线;它每“吐”
一次,盘面上的“白”
就再长半指。
黄月英的掌心凉,她知道——这不是奇术,这是工:用人的“锤”
敲天的“盖”
,在地底锻一条看不见的脉。
锻得不正,天会反噬;锻得正,天会顺水。
“铜针立了。”
她低声。
“好。”
郭嘉道,“渠工向针背引,按刻度滤泥,开大拇指宽的小槽,面要净,边要直,不许贪。”
卫峥抱拳领命而去。
郭嘉盯着盘中那一线“白”
,语气轻得像风:“窃龙,得有口。”
他献给曹操的“阵”
,本质是个巨大而精密的能量转化器,能把无主甚至敌人的“气”
强行转给己方——可所有被窃取的龙气,都要经过一个阵眼才转得动,而那只“眼”
,正是他自己。
阿芷把披风往他肩上又按了一下。
那手背有薄茧,却温。
他没有看她。
他把帕角更深地压住,像把自己的命,也压进竹简下。
——
碑前的空里,利箭第三齐取人,声不大,血很细。
并州铁骑的“快”
,在耳、缰、旗上被一寸一寸拆开。
张辽在乱里回望一眼,看到碑后土脊上那道隐约的影正以“三齐”
的节拍换位——不是更前不是更后,是斜错半身位。
那影不是神,是人,是把看不见的东西变成看得见的工。
他不笑。
他把牙咬住,退半步再半步。
吕布忽然听见第二声“啪”
。
不在地里,在胸口。
像有人在他心口的封缝上又掐了一次。
他猛吸一口气,气到咽喉,散了。
他讨厌这散。
他恨这散。
他抡戟,戟背落在空里,空像水又弹他一次。
他眼里的亮收了一线,冷更深。
一丝烦躁的空,在他的瞳仁里一闪而没。
高顺低声:“主公,收?”
吕布紧了紧指节,指背白。
他的戟在第二声“啪”
之间,难得地停了一寸——不是认输,是忽然没了兴趣。
他今天第一次厌了这条路的“好看”
。
——
观星台。
黄月英的刀尖悬在铜面上,终究没有再刻下去。
她吐出一口极小的气:“再刻无可刻。”
“够了。”
郭嘉的掌心从盘沿移开,指尖冷,掌心湿。
他望着盘上那条渐成的细线,像望着一条刚刚疏通的河。
他低声:“开脉,成半条。
再敲一下,‘槽’就接上。”
他的声音平静,可帕布上又多了一点淡红——观星策在以他的“人味”
为价,升到第二阶段的“星图”
。
兖州的龙脉,一旦接上,他的卷轴就会比昨夜更稳,能做出更清晰的单线推演。
夏侯惇横刀在膝,咧嘴不笑:“下一回,换我们的锤。”
“换。”
曹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