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然郭祭酒术太峻,伤利太急,诸豪右与旧官积怨并起。
臣恐一旦挟印挟盐、动粮扰庙——后方先乱。
臣请定‘底线’四条:粮、盐、印、庙桥心,三月内不许动。
三月外,以功责之。”
曹操沉默良久,指尖在案上点了一下:“你是线,奉孝是刀。
刀快,线稳。
刀线相妨,布必裂;不妨,布渐成。”
他终于接过卷筒,不看字,按在案角:“我许你底线。
但——”
他压字,“此线,为我护民,不为你护官。
三日后,前线要盐、要木、要石——你给。
若因底线而误军,我先斩你。”
“诺。”
荀彧低,“臣以命保线。”
走出帅帐,他在台阶上站了一会儿。
雨已收,地面泛着薄光。
他忽然把卷筒转交侍从:“移步庙前。”
侍从不解:“不入军师帐?”
荀彧摇头:“先回庙。”
他要让所有人——吏、民、豪右、柜上少年——都看见:这状不是遮在刀上的盾,是钉在庙前的一根钉。
钉了线,不许乱扯。
庙前晓会复开。
他把曹操的旨意直白宣了:“三月内,四不可动。
三日内,盐木石如数给前线。
以后谁敢借状挟印、以印挟民、以民挟主,就拿此状作证,我先亲手撕了它。”
说完,他真把状纸沿折痕抬起,又让双掌收回。
纸没裂。
诸吏面色复杂,有人暗吐一口气,有人暗皱眉。
程昱在侧轻声笑:“你这一印,像刀,却又不是刀。”
“是线。”
荀彧回。
“线能勒死人。”
程昱说。
“所以要留缝。”
荀彧把状放回案,“给人,也给己。”
午后,城里像忽然换了一个呼吸。
问名亭多放了两张椅,给“摇”
的人坐。
照影柜前,不许夜兑的牌子旁又挂了一小行小字:“昼清三刻,第三刻加粥一勺。”
粥棚那边,一位老娘抱着孩子来领盐,引到,盐到,姜到,她坐下。
坐着,才不乱。
坐稳,再走。
然而“兵变”
的余波仍在暗里涌。
北门车棚那只主柜,为躲“度”
,夜里向城门里挪了一掌半。
张辽测完链,未惊动人,先在地上划了一条极浅的线,像在水面画一道看不见的墙。
翌日清晨,柜自己倒了,钱散在地,掌柜的人没受伤,只丢了“名”
。
问名亭前,“押不过夜”
的牌子下面多了一条:“押‘坏名’,不押人。”
更深时,鸩去了西堤门。
破庙里香火钱多了一匣,三面小旗被改又被改回。
她把镜灯的罩子调到刚好,不照人,只照旗角。
旗角没有抖,很稳。
她知道,陈二今晚不来割“善”
,他在割“胆”
。
她不去动那几面旗,她只在庙门外的石阶上写了两个小字:忍、度。
写完,雨痕把笔画一条条收回。
前线传来新的鹰报:徐军夜渡,旗连三面,不入村,不点火,只沿北岸南下。
荀彧听完,拿起笔,把“忍、度”
二字沿着“影照法”
的末行默默填了一遍。
程昱插言:“他在喂‘快’。”
荀彧道:“他也在喂我们——喂‘护’。
护得越遍体,真胆越显。
显了,就好下针。”
暮色里,郭嘉在庙后庭坐了很久。
他没去问状,也没要看底线。
他让人把“天蚕入印”
的房间又加了一层纸窗,纸背藏线,摸着微涩。
他只对卫峥说了两个字:“稳快。”
卫峥一怔,笑起来:“先生说的是印,还是人?”
郭嘉也笑,咳两声,把笑压下:“人先稳,印才快。
若人先快,印就乱。”
夜将沉,文书坊的灯一盏盏熄。
尚书郎收拾案上残纸,忽觉手背一凉。
回头,见庙桥心两字在夜里白,像有人把盐轻轻撒在那块黑石上。
他忽然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