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牙齿碰了一下牙齿的轻响。
高龙的手背被划出一道浅血,他把血抹在盔檐下,血与水混成一色。
“稳。”
他咬字,像把石头塞回水里。
——(主角·鸩)
我看见那一瞬的“失衡”
。
我的手心被冷空气拉紧了。
我几乎就要把信标扣第二下。
第二下,就是“援”
的信号。
可我没有。
我让手心慢慢松开。
我知道,高龙这样的兵,立在水里,比我们任何一盏灯都稳。
我把视线挪向上游。
苇根处有一束极短的草被逆风压住,它没有抬头。
我知道,那一束草下,藏着我们放的“呼吸”
。
只要“呼吸”
仍在,今晚的一切仍在绳上。
我把镜灯旋了一下。
灯芯短出一点点白光。
我让这点白光刚好照到对岸的一块湿石。
石上有一个很浅的凹,像指头按过。
我知道那是“钩”
的目标。
钩到那里,就是“旗”
的位置。
我在心里对那块石头说:再冷一会。
——
北岸,第一面旗插稳。
那面黑地白边的小旗在河风里几乎看不见,只要离开一步,就与夜色完全重合。
高龙没有看旗,他看水背后的泥。
他把并舟的“钩”
换位,把第二道“钩”
咬住另一块隐在草根的湿石。
他的身形在矮草里低到几乎与地面贴合,像一条伏着的狼。
陷阵营先展开一个小小的弧,弧不是对着曹军,而是对着风。
风被这道弧切了一下,变得顺服。
高龙的嘴角一动——可以渡飞骑了。
张庆的马鼻踏上湿石。
他没有等传令。
他的骨头本能地往岸上伸。
他把戟向上一挑,戟梢在夜色里轻轻划过一缕白雾,像有人在黑纸上挑开一个针眼。
那针眼里,风朝他涌来。
他笑了,一抖缰,马身腾起一寸——
这一寸,是他从少年起一遍一遍得来的“快”
。
陈二在后面看见这一寸,眼里有光。
那光不是信任,是一种更冷的计算:——“胆,在此。”
飞骑的第一排踏上岸,第二排紧随。
皮囊船被抛在身后,像一枚枚空了水的皮。
它们在岸边挤靠着,互相摩擦,出像人低声喘息的声音。
第三排时,河面忽起一阵横风,横风硬得像刀背,拍在飞骑的马鼻上。
有人险些落水。
张庆一声短促的“叱”
,那人把脚后跟猛地一扣,马颈一弯,竟硬生生贴着风过了那一寸。
并州人的“快”
,用在此处,像把刀在风里走了一遭。
陈二的袖口慢慢松了一分。
他没有笑。
他知道,最难的不是“渡”
,而是“渡后”
。
“渡后不取村不点火,只取旗,只杀旗。”
他在心里又把这两句话咬了一遍。
他抬手,轻触唇角,像要把夜里的潮气都抹去。
“公台。”
传令快步近前,“北岸第二旗亦稳。”
“很好。”
陈二道,“第三旗,插在背风处,离河三十步。
——将军,登岸之时,请回看我一眼。”
张庆的马已经完全上岸。
他回头,隔着一河的风,隔着夜里散不开的冷,他看见陈二那张被油灯照出棱角的脸。
那脸像一块砚,稳,冷,能磨出最细的墨。
他大笑,声音在河面上抖了一抖,又被风压平:“公台,待我拿下兖州,你当为我第一谋主!”
陈二躬身一拜,眼底却有一闪,连他自己也未觉的——不安。
——
(女角·鸩)
我听见那声笑。
笑声很远,却像贴在耳后。
那是一种“快”
的笑,笑到让人牙床麻。
我把灯柄握紧,掌心那枚鱼鳞片被汗水贴住,像一条细小的冷蛇。
我没有扣第二下。
我把灯放在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