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可有人在‘慈粮’车边缠打结,我看见他的手在抹油。”
“并州人。”
我说。
石牙点头。
他问我:“要不要动?”
“还不到动的时候。”
我把印还给他,“去桩梁渡的树影下站一会,记住,灯不照脸,只照缰绳。”
他去了。
树影下,盐灯照在缰绳上,油光像一条细蛇,游,终于露头。
我往白帛记去。
茶案上那张“乙本”
已被动过,纸角上的盐星少了一粒。
我不揭,顺手把案上的茶碗旋正,留下镜灯下极短的一线光。
我知道,拿走这张“残卷”
的手,今日会把“快”
递给陈二,明夜会把“慢”
递回来。
慢,才怕。
我记完这点,回庙桥。
问名亭边多了两张椅,是给“摇”
的人坐的。
我想起那妇人抱着盐车轮的哭,我把灯放低,让光照在椅脚。
木纹很直,像一条可以握住的路。
——
二更将尽,枯井路边的“慈粮”
车突然“失火”
。
火不是大火,是牛脂火,亮,不猛,偏偏最牵人心。
人趋之若鹜,喊“救”
。
“必救之仓”
的门栓被人暗暗摸动一次,再一次。
门内半数空箱,半数粗盐,皆为白昼预布。
此时,仓门“嘎”
的一声轻轻开了一指缝——影枢亮了。
“照。”
郭嘉淡声。
镜灯自堤顶一道道亮下去,光从上至下,先照人的手,再照人的脚。
照影柜那边,铜衡轻叩,叩声像在一条看不见的绳上打结。
满宠的“案”
即时立在问名亭前:夜禁在、仓门封、押不过夜;有疑先问账,无账再押,押也不过一更。
板上钉字,字钉得直,他的冷,是给法度立“边”
。
“并州骑呢?”
曹操问。
“在看。”
荀彧道,“他们比我们还要会看。
看我们怕不怕‘快’。”
“我们不怕。”
程昱笑意薄,“豪右可用,不可任;以市牵之、以法束之、以利诱之、以兵压之——四手并用。
今晚,不过是把‘兵’握紧而不挥。”
话未尽,一骑黑影自火光外掠入,如电。
张庆不取仓,不取车,直取吊牌。
他戟梢一挑,一缕白帛“啵”
的一声断裂,落在火光边,火舌舔它,它不燃。
他收戟,回马,不恋战。
他来,只为两件:探“度”
,折“胆”
。
典韦挪半步,链在掌心一紧一松,他只看不追。
守门第一夜,他早悟出:刀在鞘里,胜在眼里。
今夜他守的是“路”
,不是“人”
。
“将军,”
陈二在更远的暗处看,摇头轻笑,“他不受挑。”
张庆哼了一声:“等他受挑的那一日,我斩他旗。”
“今日已斩。”
陈二偏头示意那缕被挑落的白帛,“你斩的是‘善’的旗。”
他顿了顿,“明夜,去西堤门,换旗之后,再换一次。
看他们能不能忍住‘对了’。”
——
庙前风更稳了。
荀彧收了文案,低声对郭嘉:“他在喂‘快’。”
郭嘉点头:“我们在喂‘忍’。”
“忍多久?”
“直到有人先喘不过气。”
他把姜汤抬起,轻啜一口,“不一定是他们。”
卫峥这时呈上“回流账”
夜清册:净者八、返者一、乱者一。
“返”
来自“慈粮”
边的两只手,手背沾脂,指缝黑。
荀彧点到此处,在“返”
边添一小字:戒。
又在“净”
旁添一字:稳。
字一落,风似被缝住。
三更末,照影柜按规关柜。
柜后少年端起最后一盏姜汤,吹去面上的白汽。
铜衡与镜灯一并熄下,庙门半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