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冲座’已有人坐下不愿起身。”
荀攸笑:“腿麻,是好事。”
“腿麻,心就知道该坐哪。”
郭嘉将账册压在沙盘边,提笔在小册上添了四字:鼎火已稳。
又在其下添两字:勿骄。
——
三更,风翻过女墙,带着新城的石灰气。
太学南墙第三盏灯忽地一颤,灯芯长出了一点黑。
礼官伸手要捻,指尖刚触,沟底簌簌一阵,像在说“慢”
。
他收指,换捻。
灯焰稳住。
墙角有一缕影停下,又动,又停,终究从灯边退开,消在夜色里。
郭嘉在小院,听着这座城像一头方才驯顺的大兽在黑地里呼吸——均匀、长久。
他把“九府工图”
摊开在案上,掌心覆住“心”
的位置。
那一点被他按得温温的。
他抬起手,轻轻咳了一下,唇边似有铁气。
他伸指抹去,笑了一笑,对自己说了句像对城说的话:
“愿在何处?在灯下。
礼在何处?在心上。
安在何处?在鼎中。
稍在何处?在我身上。”
说罢,灭半盏火,留半盏明。
他把袖中的那截未接回的弦取出,在弦尾系了一枚米粒大的铜片——仍是“愿”
字。
铜片轻轻一响,像给明日下了一声极轻的预备号。
窗外,太学方向,少年们在灯下背诵。
读到“祖在何处——在门外”
时,有人忍不住笑出声,又很快忍住。
笑没有撒野,只在胸口开了一朵小小的花。
城,把第一张图纸贴进了骨头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