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他把‘法’按在纸上,把‘息’按回柜里,把‘影’按到灯下。
我并不喜欢“按”
的感觉,我喜欢“摇”
的感觉。
但这城里,先要“按”
,才好“摇”
。
摇起来,才有人动,才有“用”
。
我返身向北门。
灰幔车棚像一只乌龟,壳还在,但腹空。
壳上有盐星的光。
我把手按在壳上,壳凉。
凉从我的掌心里走过,像走过一条细河。
河里有一条很细的鱼,鱼往南游。
我知道,那是“影子钱庄”
的“暗脉”
。
它不会来正门,它会从桥下过,从祠堂过,从当铺的后窗过,从香行的暗格过。
它会绕。
他会等。
我们会“照”
。
——
第二天的钟响三下。
许县的“影照法”
成了“市”
的规矩。
人们开始习惯于白日三刻兑票,夜里不兑;开始习惯于先去“问影所”
喝姜汤,再问“工”
;开始习惯于把丝票背在手心,“盐星”
的涩提醒他们别把票放到甜香里。
庙前人多,乱不生,墙不显,风自顺。
午清册显示:丝票走了七千,回仓五千;明柜兑票两千,夜兑为零;赎名五十,上工三百;坏名五人,押下,未伤。
北门车棚的灰幔在风里晃了一下,又稳下来。
牛车的车辙往北延伸,延伸到河岸的一处旧堤。
堤下有人,绛衣女子抱着琴。
她不弹。
她看着灰幔车棚不动,眼里有一点笑意:“十日不动?”
“谣。”
她身边的粗蓝衣男子笑,“鬼才的。”
“谣,用得好。”
她说,“他把‘息’里的人心,拴在‘谣’上,拉去‘用’里。
——我们另走。”
她把琴轻轻一转,转向另一条路,“帝国的暗脉,不止钱柜。
还有会馆、票号、盐道、镖局、香行、祠庙,乃至一座破庙背后的一口井。
井里有水,水里有盐,盐里有‘星’。
他在每一颗‘星’上做了记。”
粗蓝衣男子沉默半晌:“那我们挑‘百’。”
“挑百人,挑百手,挑百意。”
她从琴尾拔下一根极细的弦,系在一片薄薄的铜叶上,“让他们以为‘用’是慢的,‘息’是快的。
——快到胃空,慢到心定。”
“若心定呢?”
她抬眼,看向许城,“那便暂避锋芒。
帝国的暗脉,还有更深一层。”
“哪一层?”
“桥与仓之间的‘清’。”
她轻声,“看他如何清。
若他日清夜封,若他盐星入票,若他以姜护胃、以安收笔、以墙为灯——那就看‘路’。
路在许,在洛,在邺。
我们走‘邺’。”
蓝衣男子笑:“走‘邺’。”
他们把影子收进风里,风过河,水上只剩一圈淡淡的晕。
——
许县衙门的廊下,荀彧收好“夜清册”
和“午清册”
,把“市令第三篇”
的印再按一次,印旁的“安”
字落得极稳。
郭嘉在台阶前停下,回望一眼北门方向,轻咳两声。
他把那点血味吞下去,眼里还是很亮。
他低声道:“文若,写第四篇:‘清与照’。”
“何意?”
荀彧执笔。
“清,是日清夜封。
照,是影照明柜。”
郭嘉一字一句,“再添三条:其一,凡丝票必走一工;其二,凡赎名先给工食;其三,凡‘影柜’移入‘车辙一掌’内者,搬柜,不伤人。”
“末笔落‘安’。”
荀彧笑,笔尖一顿。
“再记一句话,写小一点。”
郭嘉看向市,“‘百倍之利,在百人之用;十日之息,伤一城之胃。
’”
“谨记。”
夏侯惇从北门回来,扛着斧背,笑得油亮:“北门的‘主柜’一夜间长了牙,我把牙都换成咱自家的‘齿’。
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