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可为脏。
留你。”
我收了帛。
他忽然看向半壁上的山水。
山水间有一线极细的龙形,被火汗熏得灰白。
他看着那条线,慢慢道:“孤见过龙。
不是金的,是灰的。
灰龙卧在城根里,动不得。
人从它身上走过,它只把灰抖在人的鞋上。
抖得久了,人也习惯了脏。
孤不喜脏。”
我沉声道:“龙气可导。
臣有法。”
他没有问法。
他问的是人:“你背后之人,可担此‘导’?”
我答:“可担。”
“何名?”
“郭嘉。”
他轻轻念了一遍:“郭嘉。”
这个名字像从灰里出的一线风。
他没有笑,没有夸。
他只是点了一下头,好像在一张他早已画好的图上,把一处虚位填了一个点。
院外忽有衣角掠墙的轻响。
我指尖一紧,扇骨在袖中弹开。
那声音停在角门外,极轻的一声,有人吹了一下铜片。
铜片的音偏了半分,这是反铃的信号,我在城东巷里听过一次,知它的“偏”
。
我把扇骨抵在门枢下,门枢有旧铁,铁上起了锈。
我轻驳了一下,那铜片的余音便被门枢吃住。
角门外的人略一迟疑,紧接着,墙头上探下一支短弩。
我不躲,我把手伸过去,扇面一合,正好夹住弩弦。
弩矢出了半寸,被扇骨“叼”
住,蛇信一样抖。
那人腕力不小,弩弦拉得很满。
我踮脚,扇骨向下一压,弦“喀”
的一声裂开。
他手上一空,身形一晃。
就是这一下,我的袖口里滑出一根细针,针不射他喉,不射他眼,只刺他虎口的肉。
我刺得极浅,浅到拔出来不见血。
但那一点痛把他的劲散了。
他一仰,摔落墙后。
院外脚步散成三股。
我识得这步子,非同伙。
是张辽的人。
方才那支弩是假的“黄门”
,穿的是宫里旧样的粗衣,却在腰里系了北地偷来的青皮环。
青皮环与这城不合味。
合味的人,腰里系的是棕绳。
棕绳吸了火烟,味道涩。
青皮环不涩,是甜的。
甜,是“邺”
的味。
那人被按住后,墙外传来夏侯惇的低笑:“反铃?老子最烦这玩意儿。”
他把弩扔在地上,斧背轻点那人肩窝,“你这只手,抖得比我家门前那棵老柳还快。”
他话音落下,另一路脚步至,荀彧的声音温淡:“带下去,别打脸。
他们脸要用。”
随即他压低声音:“人呢?”
我看向半壁。
青年已站起,袖口掩着。
他没有走远。
他只是把碗放在了画下。
他的目光在我们三人之间掠过,停在我身上。
我低头行礼,不敢看太久。
礼毕,我听见他轻道:“劳。”
他要走。
我知道他要走。
他不能在一处停太久,停久了,风就会聚,人就会看。
他行至角门前,忽又回身,伸手握住那只空碗,像是握着什么。
他看着碗沿上的光,像看着河上的一线。
他轻声道:“粥不可断。”
我应声:“臣记。”
他走出角门。
破墙外,大风忽起,把残旗吹得猎猎。
两条火蛇还在北边互咬,城中百姓把门栓落得更低。
院里复归寂静,只剩锅里一点尚温的粥。
我把火挑了挑,又放了两片姜。
——
郭嘉等在断壁外,眼中静。
他听到角门里那一声“劳”
,神色不动。
夏侯惇押着假黄门与两名同党出巷,荀彧随后,袖口仍整。
张辽的人分列两边,像新砌的两堵墙,把路围得不拥不挤。
典韦站在阴影里,像一根立在地里的锚。
“人呢?”
夏侯惇压低问。
郭嘉道:“走了。”
“往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