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里偶尔颤一下,就又消失。
他把张辽的影子拉近。
那尾“青背”
在暗里游了一圈,忽然停在“天市垣”
与“太微”
的缝隙旁,像在等一声看不见的鼓。
郭嘉轻轻点了一下“缝隙”
。
青背向城心偏了一寸,尾巴上那段暗伤又缩了一格。
“可以了。”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卷在回应:第二阶段,初窥门径。
能清晰观人,能做单线推演,但每一指,都要拿一部分“人”
去换。
他合卷,掩灯,咳了一声,咳声被风吃掉,嗓间只余一点盐味。
他端起未凉的茶,把那味一口压下。
门外有极轻的脚步声停住,旋即又退开——那是鸩。
她学会不在“主”
的背后停留。
夜更深,城的嗡鸣完全收进砖里。
风过冬青叶,露水在叶脊汇成一滴,迟疑地挂着,不落。
郭嘉倚在窗前,看露滴撑住自己,像看许多人的命运——饱满、透明、脆弱。
他不知道自己能撑到哪一刻;但他知道这座城已经撑起了第一根梁。
——
次日未明,工坊后的小榻上,鸩醒得很早。
她把昨夜在牢城门旁记下的“来回之人”
写成一串极简的字:里正甲,搬柴丙,牙行丁,一名“无影”
的僧。
她读到“僧”
字时,手指顿了一下。
那人夜里两度过门,第一次行走如常,第二次刻意“歪”
了一下鞋根。
她轻轻抿唇,知道这是一个“写给影子看的字”
。
她把纸叠好,出门去找郭嘉。
她走过一扇门时,风从门楣下钻出,拨了一下她怀里的小铃。
铃不响。
她想起第一课,想起第二课——阴影不是黑,阴影是“像人”
。
她把步子调成“两快一慢”
,让自己的影紧紧贴住脚跟,走过荀彧的白榜、程昱的脏井、黄月英的井台,直到内署的门前。
郭嘉已经在案侧等她。
她把纸递上。
郭嘉看见了“僧”
字,目光一顿,却没有抬头:“明夜,不在牢城门。
在寺前。”
“要不要我下手?”
鸩问。
“不。”
郭嘉摇头,“看他用哪只手系鞋带。
系哪只,线就落哪只。”
他把纸折好,夹在“地下星图”
的卷里,“你只要把‘看见’交给我。”
鸩点头:“诺。”
——
这一日午时,江面远处有一线阴影顺流而下,像更上游的一场雨把山脉里藏着的东西也洗了下来。
城里人只说“水涨了”
,没人知道,这条线会在三日后的“弦日”
里被郭嘉拿来再淬一次刀。
黄昏前,张辽去了城外三十里。
河面开阔,风更硬。
他照郭嘉所言练“收刀”
:快里加一寸停,停里生一寸劲。
原本干净利落的一斩一收,被他生生从“利”
里磨出了“直”
。
他收刀后站在风里,觉得心腹处有什么东西“对齐”
了一格。
那不是武技,是“心”
。
夜里,弦完全松回弓背。
天上偶尔有云走过,帝星在云后隐隐亮了一下。
远在北面的某处,有人靠着窗棂侧耳,像在听极遥远的一线声。
那人笑了一笑:“把城当琴?好。
看你拨几指。”
他转回案前,手指落下一点,“练风。”
——
第三日清晨,郭嘉起得更早。
他把卷展开又收起,收起又展开。
那卷在他意中轻轻呼吸,像一只刚从壳里出来的生灵,带着血的热,也带着壳的冷。
他知道它现在叫“星图初窥”
,它在他手里会越来越锋利,直到有一天,锋尖指向他自己。
他把手按在石案上,掌心里还留着那一点嗡的余温。
窗外的风拂过白榜的纸角,荀彧的字干得极快。
窑场的火稳得像一条线,黄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