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鸩应声。
她不问缘由。
她知道自己是一抹阴影,一杯毒酒,一把入鞘的刀——在能用之前,她的存在意义只有一个:照着意志的形流动。
她退下,背影无声。
午后,张辽如约入署。
屋内只他与郭嘉。
两盏清茶,蒸汽轻。
张辽率先开口:“你昨日说‘先射自己’,我想通了。
不是让我去求死,是让我把旧习斩了。”
“说说你的‘旧’。”
郭嘉把杯放下。
“我太信快。”
张辽沉声,“快刀、快马、快战。
在布之下,我常急于一击。
昨夜城里那声长‘吟’,让我第一次觉得——慢,也能杀人。”
郭嘉笑了一下:“慢,是为了快得久。”
他把袖中那枚尚未名的匕推过去,“这刀,不是给你用的——我只是让你摸一摸。”
匕背薄,刃脊窄,适手而冷。
张辽握住,握法从武将的“重握”
改成了“轻握”
,像捏着一片薄铁。
“这刀,迟些时候会有名字。”
郭嘉收回,“等它第一口血喝对了,再起名。”
他顿了一下,“你随我,先做两件小事。
其一,明日出城三十里,河面开阔处练阵。
不是杀人,是改你的‘收刀’。
其二,明夜来鼓楼下走一圈,不戴帽,不披甲,看一看这城在你眼里是什么颜色。”
张辽拱手:“得令。”
他刚要起身,忽听郭嘉低声:“坐片刻。”
张辽不问,由命坐回。
郭嘉抬眼,像是在看一处比眼前更远的地方。
“文远。”
他缓缓道,“我看你时,卷里会显出一尾青背。
它不庞大,不耀目,却干净。
有暗伤。
你若去追一时之快,它就会从伤处折断。
你若学会把快扎进慢里,它就能长成一条‘直’的龙。”
张辽不懂“卷”
,但懂“直”
。
他沉声道:“谨记。”
两人起身,门帘被风掀起一线。
夏侯惇在廊下站了半日,直到张辽走,他才踏进门槛:“我不懂你们的‘慢’‘快’,我只问一句——今夜若有人再去投油,可要我砍他?”
“不砍。”
郭嘉答,“押。
今夜之后,线就浮上来了。
明夜,再抓。
抓活的。”
“啧。”
夏侯惇啧了一声,却笑,“成。
你说不砍,我就不砍。
反正砍与不砍,刀在我手里都是‘利’。”
夕阳斜,城的影子被拉长。
郭嘉叫来荀彧。
两人并肩立在鼓楼半层,看城里烟火起落,听远处井边的童声。
荀彧低声道:“你在加。”
“在加稳。”
郭嘉纠正,“加是为了跌死。
加稳,是为了活久一点。”
他把“地下星图”
抖开半寸,又收起,看一眼荀彧,“文若,我说件‘不好听’的:这卷会越冷。
我会越来越像一台‘法’,而不像一个人。
你看见了,记得推我一把。”
荀彧沉默片刻:“我会挡你一下,不会推你。
推,推不回头。”
郭嘉笑,没再说。
两人并立,看日光在城心沉下去,像一把缓慢推进的刀,把光切成了两半。
夜幕落,城上一层一层地亮起灯。
鸩按令去了牢城门旁的暗影,像一截被风吹动的廊柱;黄月英带人检井,窑场火平稳如线。
程昱在脏井处换下粗布,又在暗渠口架起一盏罩风的灯;夏侯惇在北闸上来回巡,铁链在他掌中像温顺的蛇;荀彧把今日白榜最后一行字写下:“扰阵者,且押,待弦日毕,一并裁。”
郭嘉独自回到那张石案前,再唤卷。
星图已然比晨时更亮。
他试着把“城”
的轮廓缩小,把“人”
的影子加重。
几枚人影从星图里浮出:夏侯惇的骨色像刀脊冷白;黄月英是一串细密的白点,连成匠心的纹;荀彧则像一块不显眼的石,压在纸角,风再大也吹不动;鸩几乎看不见,只有她掌心的一点极细的铃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