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不急’刻在牌背上。”
她应“喏”
,退入影中,脚步不响。
“奉孝。”
荀彧从檐下进来,轻声,“外头的名,起得快。”
“起得快,要落得稳。”
郭嘉道,“神的名,靠‘粥’;鬼的名,靠‘账’。
两样都要有人味。”
“你怕‘鬼’太盛?”
“不。”
郭嘉笑,“我怕‘神’太甜。”
他顿了顿,“甜会坏牙。”
荀彧也笑。
两人都不看“名”
的花哨,只看“名”
的落点:看百姓出门先找“直路”
,看商贩先对“青榜”
的那一列,看小儿吃奶前喊“粥”
,看小吏执笔先查“账”
。
这些不起眼的举动,才是真正的“神鬼之名”
。
——
傍晚,城外三里,一处破祠。
屋顶塌了半边,泥像泥;香像灰。
被昨夜水洗过的神像只剩一个光头,像刚剃度的和尚。
祠中有香客,有赌客,也有两个胡乱议论昨夜“龙王怒”
的外来人。
一人说:“此城有妖,井吐水,铃使风。”
另一人“呿”
一声:“龙王有怒?不见雷,只见人。”
说着伸手去摸案后背,指尖划过一道直线,指腹一凉,像被什么轻轻咬了一口。
他愣了一下,缩回手:“谁刻的?”
香客耸肩:“不知。”
赌客嘿嘿笑:“神鬼都在,怕什么?”
话没落,他袖口的细线忽然崩断,铜钱洒了一地。
众人哗然,他自己也愣。
香客弯腰帮他拾,拾到一半,忽然抬头看案后那条直线:“别乱说。”
他把最后一枚铜钱塞回赌客手里:“这一地的钱,你捡齐了,话也捡齐。”
赌客红了脸,嘟囔两句,竟也不敢再谈“妖”
。
“名”
的分量,借的是“直线”
的冷,收的是“轻薄”
的舌。
——
夜上。
三处暗灯照出三处小小的圆,像把城的呼吸切成了三个节律:北门井畔是“缓”
,城隍庙前是“合”
,鼓台下是“止”
。
程昱抱着新刻的木牌经过,牌上写“开市”
。
店家在门楣下试着挂上去,绳子一拴,木牌便稳稳当当,像一颗钉子钉在心口。
他回头望一眼鼓台,灯下那道瘦影正把袖口里的咳压住,未出声。
他忽然懂了:这座城不是靠一声“大喝”
镇住,而是靠一口一口“稳”
。
“军师。”
许褚在暗处压着声,“外头传你名,有‘神’,也有‘鬼’。”
“都对。”
郭嘉答,“‘神’,是人愿意往我们这边挪一小步;‘鬼’,是人不敢从这条直线上迈出去。”
“那我们叫什么?”
许褚挠头。
“叫‘人’。”
郭嘉笑,“人只要把事做稳,名自来。”
典韦端着最后一瓢粥从粥棚里出来,看见半瘸的狗还蹲在“斜”
字牌下,就递过去。
狗不吃,典韦自己“咕咚”
一口喝完,抹嘴笑:“它宁可喝水。”
郭嘉看着那只狗:“它要守‘斜’。”
典韦点头,恍然大悟似的:“我明天给它找块木板。”
众人笑,笑声不响,像练武过后的轻吐气。
——
第二日,风更清。
城中“神鬼之名”
的故事传出城外:驿站说,北地有狐听了也要绕路;脚夫说,南乡有贼看了也要低头;脚户说,西市有泼皮夜里不敢吹口哨。
名声本是人嘴里的风,风有时会吹成台风,有时只做晨雾。
郭嘉要的不是风暴,而是晨雾——雾一层一层,细软,却把路都润出来。
张辽“直行”
百人这天领了第一件正经差事:护送三车军械过浅滩。
浅滩边“斜、慢、回”
三牌立着,车过之处,脚跟齐齐落在“慢”
的拍点上;遇软地,楯板横铺;遇回水,缆绳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