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你来过。”
她点头。
转身,再入人海。
这一次,她“回写”
痕迹。
她假装成一个卖香的小娘子,借一缕新点的香火把军士的目光引向火头;她把皮袋的挂绳在袖中“打湿”
一线,让皮革更柔,易于“自落”
;她顺手把军士衣摆上的一根松线抿平,动作与她方才“提门”
的那一拂互相抵消。
皮袋回到原处,阴影合拢,像水面复原。
她退开时,轻轻对摊主笑了一下,买下一只最便宜的铜铃。
铃声极细,落回她掌心,像给自己的第一课钉了一枚看不见的“印”
。
夜色上来,火把一点一点亮。
市声压下去,人影拉长。
她把铜铃藏进怀里,转回鼓下。
郭嘉并未看她手,只看她的“走路”
。
他看见那条曾经紧绷的背脊松了一指,肩胛骨像从剑鞘里退回肉里。
“入门。”
他说。
声音仍旧淡。
“何为阴影?”
她忍不住问。
“凡可见之物,必有阴。
可见者皆向光,唯阴影,向人。”
郭嘉缓缓道,“向人,便要懂人。
你不是风,你要学会‘像人’。
会渴,会饿,会贪小便宜,会走神,会被铃声逗笑,会为一个孩子停一停。
你越像人,你就越像阴影。
因为人最看不见的,就是人自己。”
她安静地听,像把每一个字都攒进袖里。
忽地,她抬眼问:“那我是什么?”
“你是一把刀,一抹影子,一杯毒酒。
你的存在,只有一个意义——执行我的意志。”
郭嘉那句早已预备好的“金句”
,在夜色里落下去,像一把细而准的刀,把她旧的自我与新的形状分开。
她没有颤。
她只把那只铜铃握紧了一息,又松开。
铃不响。
影不动。
“去吧。”
郭嘉收了皮袋,随意抛给路过的执法军,“缴回公库。”
他转身要走,又像忽然想起什么,“明日继续。
地点,不在市。”
“在哪里?”
“在阳光底下。”
他淡淡道,“白日、午时、人最多的地方。
你要学会在最亮的地方,最安静地活。”
她看着他的背影被火把切成几段,终于明白:所谓“暗夜之课”
,不是教她在黑里行走,而是教她在光里“消失”
。
鼓声从城心缓缓传来,三通。
香灰落尽,秤砣旁只余一圈极浅的黑——像刚刚合拢的影子。
她转身,沿着人群散尽后的路,独自往营后走。
背后,有人的谈笑未散;前面,井口的风渐凉。
她把铜铃从怀里摸出来,晃了一下,又摁住——铃不响。
她笑了一下,很轻。
笑也像影,落在夜里便没了声。
这一夜,她睡在工坊后的小榻上。
梦里,一个熟悉的战场忽明忽灭,刀光、血雨、被风一遍遍吞没的名字……她看见“自己”
提着一截旧命往前走,走到一片白光近前,光里有一个人影,衣袂极净,伸手把她挡了回去。
她看不见那人的脸,只有一句声音在梦里回响:——“人各其道。
你守你的刃,我守我的棋。”
她从梦里醒来,窗纸已隐隐青。
天快亮了。
她翻身起坐,给自己泡了一碗冷粥,吃得干净。
她想:明日午时,光最亮。
那就让光替她隐藏。
门外的风吹过,带动门楣上那口极小的铜铃,动了一下,又不响。
像一支刀,在水里淬过,所有的锋,都向内。
夜,合上。
影,入门。
——
尾声的钩子在鼓楼下响起:一个巡更的军士摸了摸腰,困惑地笑了一声,“奇了,今日钱袋怎么这么沉?”
他想了想,抬手去敲更。
远处又传来孩子的哭声、糖人的叮当、与铺子里账本翻页的“沙沙”
。
城里的一切照旧,像没生什么——而生活里最危险的东西,往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