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的水开始自减,巷底露出一块块被豆糠“吃死”
又慢慢放软的石面。
荀彧把铃放回袖里,许褚拉着梁木复位,老闸匠松了松指背的绳,手还在抖,却不是怕,是累。
郭嘉从雨里走过,掌心覆在罗盘背,给它一点温。
他没有看被缚的温侯,反而抬头看天——云脚还低,风还稳。
他忽然笑了一下,笑得很浅,像在对一桌才刚刚摆上的菜点头。
他轻轻吐出一句话,只给曹操听,也给自己听:“主公,战争结束了。
但我们的‘霸业’,才刚刚开始。”
他侧过身去,望向远处的河弯。
那里,雨后的亮光被水碎成千百条线,像金砂。
那不是“终”
,是另一支更长的箭的起笔。
待洪水退去,战场一片狼藉,人心一片肃然,真正的“盛宴”
才要开席。
——
夜将至,雨停了半寸。
下邳城上一只乌鸦抖了抖翅,飞向更远的阴影。
鼓台里,“断声”
的薄纸被雨气浸透又晒干,字锋更瘦。
荀彧把铃扣在掌心,程昱把“清道”
两字又勾了一遍,夏侯惇把盔沿上的“清道”
抹去雨痕,典韦与许褚肩并肩站在女墙下,像两堵厚墙。
曹仁把“腰带”
再确认一次,不紧不慢。
曹操不再看城,只看人,他看见诸将的眼神一点点变了——不再只是佩服刀的力,还敬畏看不见的“序”
。
郭嘉收起扇,像收起一口已经冷却的火。
风,从南向北,带着湿土与草的新味,沿着城肋轻轻地吹过去。
弓背托稳,弦仍在。
暴雨之后,山河更清楚。
明日,才是“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