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进三出,将右廨旁的小院打穿一线。
赤兔跃廊过窗,戟背扫下门梁,木屑溅在他臂上像飞雪。
他笑声炸在低檐之下:“也不过如此!”
“撤!”
陈宫及时收束,“拿到就退!”
队伍顺利后撤。
出巷口时,吕布忍不住回望井沿。
两名并州骑正俯身捧水,脸上的骨线松了一寸,像鱼入水。
他鼻翼微张——渴,是实在的。
他轻啧:“明日再吃一口。”
——
午时将近。
城头日影斜,风彻底偏到南,稳得像被温柔牵住。
郭嘉合扇:“诸位就位。”
“司闸!”
“在!”
“北洄渠——上游第一闸,半阖;东引河——二闸挂钩,听铃;西泗渠——三闸只取一寸水位,不许多。”
“喏!”
许褚握拳:“军师,何名‘三闸’?”
郭嘉伸手在沙盘上画了个弧。
“看。”
他的指尖从城外的河势轻轻滑过,河在沙盘上是一道大弯,“这条大河,抱城半臂,是‘弓背’;三条渠如弦,牵在城肋下,是‘弦’;城中井、暗廊、廨后水道,是‘矢眼’。
半阖上游、挂钩东引、轻挑西泗,是拉弦。
铃响那刻,落两闸,掣一闸,水头就入,‘矢’便。”
“若他不靠井?”
荀彧问。
“不靠井,就靠‘渴’。”
郭嘉道,“他若嫌‘井’是假的,便去巷口找‘真水’;巷口没有水,他就会找更近的井。
人渴时,聪明会让位给本能。
‘本能’是一条向下的坡,我们只在坡底放上一只瓮。”
他顿了顿,扇骨轻敲掌心:“再添一件小事——城上石灰与豆糠,准。
灰打眼,糠吃水,地就‘死’;地一死,马踏不动,人退变慢,我们‘水箭’才扎得稳。”
“这也算术?”
许褚憨笑。
“术藏于法。”
郭嘉答,“法是闸,术是灰。”
他抬眼,眸光沉静,“天时既备,地利既具,下一步——人和。”
“人和在谁?”
曹操到了,立在鼓影里,语气平平。
“在对面。”
郭嘉垂目笑,“温侯要‘痛快’,士卒要‘解渴’,陈宫要‘自证不被人牵着鼻子走’。
这三样凑在一处,就是我们的‘和’。”
曹操沉吟点头:“铃,何时响?”
“日过正中,影入半阶。”
郭嘉答,“此时风稳,水头不散。”
——
日轮正中,城墙影子切到了台阶半寸处。
荀彧的铃,在掌心里轻轻一转,终于出第一声细响——清,稳,如针刺薄冰。
闸匠同时拉动绳索。
外河上游第一闸半阖,水头在闸面上起了一朵并不夸张的花;东引河第二闸挂钩落下,金属“叮”
的一声,小闸门乖顺地偏开一个角度;西泗渠第三闸仅仅撬出一指水位,像慢慢吐出的一口气。
整个城的地下轻轻颤了一下,极浅,像一头沉睡的兽翻了个身。
市口忽有两阵铜钹声,短促,是城中“退”
的暗号。
并州骑正赶着从右廨旁折出,队列整齐,退得很快——快到高顺心里都满意。
就在此刻,北市井沿“咕”
的一声低吼,一股青黑的水柱从井口猛然喷出,溅得井沿的湿光跳了一跳;紧接着,巷底另一口小井也“咯”
的一声,水沿着石缝涌出,顺着鹅卵石飞快铺开。
“井爆水!”
有人惊叫。
陈宫的指尖猛地一紧,马鞍上的革出一声“吱”
。
他立刻抬手:“回!
避井——”
话未落,廨后墙根又涌出一道更细的水线,贴着墙面往前窜,像蛇。
就在水将路抹平的一瞬,城楼上有人抛下一蓬粉白的灰,随即又是一捧豆糠——灰先落眼,豆糠后吃水,地皮“唧”
的一声,像被人按死。
赤兔前蹄一蹬,铁蹄在湿糠上划出刺耳的滑响,吕布身体前倾,戟尾往地上一拄,人没有失衡;只是他眼角压出一条极细的冷纹。
“有器械!”
高顺喝,“护眼——列楯!”
豆糠迅吸水成浆,